车外传来魔物刺耳的惨叫声,如同古兽垂死前凄厉的悲鸣。
又过了一会儿,车帘被掀起。
白尘芜不着痕迹擦掉嘴角的血迹,强打精神挺直身体。即便对方看不出她的真身,白尘芜也不愿在少年面前露出半分狼狈。
少年看了一眼车上的人,又看了一眼白瓷瓶,料想她应该已经吃过了药,所以才能好端端坐在车里。
于是他捏起瓷瓶,将它小心翼翼收回怀中。
“这里的血腥气太重,很快就会有其他魔物赶来。你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少年说到这里,又问她:“你可认得路?”
白尘芜没回答。
她要是认得路,还需要雇一个这么不靠谱的车妇吗?
“那我送你出去......”少年说着,在转身下车的时候却一头栽了下去……
白尘芜猛然起身下车将,这才看到少年的身后,衣衫被利爪撕裂,血肉模糊,血液浸染了一大片。
这种程度的伤势,他是不想要命了吗?
而且,这些伤痕,不仅来自魔物。
白尘芜脑袋空白了一瞬,然后将少年抱起。马车已经没有马了,她只能带着少年尽快找到一处暂且安身之地再从长计议。
少年轻得只剩下骨头,明明上一次抱他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远处黑沉沉的天空阴云密布危机四伏,魔物尸体散发出的瘴气逐渐开始弥漫。
白尘芜没有时间想太多,她刚刚带着莫清欢寻到附近一处可以藏身的山洞落脚,大批的魔物便闻着血腥味赶来了。
白尘芜用符箓封住洞口,这样从外面便看不到洞里还有两个人存在。
两人的衣衫已经被雨淋湿,尤其是莫清欢,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模样更显得骇人。
洞口之外,新到的魔物围着同伴的尸体打转。它们踏碎了那辆马车,喉中发出阵阵哀鸣。
而后,它们开始啃噬同伴的尸体,场面血腥至极。
越来越多的魔物蜂拥而至,甚至为了掠夺尸体自相残杀。新的魔物倒下,气息未断便又被同伴争相分食。
这魔域的边界,生存的大多是低等魔物。智力低下、面容丑陋、性情残暴,犹如行尸走肉。
这与她鸟语花香灵气充盈的玉鸾峰相比,简直堪称炼狱。
白尘芜看向身旁气息微弱的少年,真想问一问他,为何宁可在这鬼地方受苦,到底图什么。
少年的状态很不好,时而昏沉时而清醒。体温越来越高,口中喃喃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白尘芜沉着脸,伸手去解少年染满血的衣服,查看伤处。
少年忽然警觉地睁开眼睛,冷淡地对她说:“不必救我。”
白尘芜没有回应他,只看着他不说话。
少年的眼神渐渐由最初的疏离警觉变得迷茫,最后定定地注视着她,试探性地软声唤她:“......师尊?”
白尘芜依旧没有回答。
少年也不再追问。
少年没有再制止她查看伤处,任由面前顶着一张陌生面容的女人轻轻剥去他的湿衣。
昔日莹白如玉的身子,如今却满是狰狞刺目的伤痕。
当年白尘芜将莫清欢捡来的时候,这孩子便是这么一副遍体鳞伤的样子。
她用了十三年,治好了他的身子,将他养得肤如白璧。
结果一转眼,他却又将自己糟蹋回去了。
白尘芜不忍心再看,处理好伤口之后,便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崭新外衣,将少年裹好。
少年一直都很温顺地任他摆弄,直到她从锦囊中取出一粒与瓷瓶中一模一样的灵药,放到他的嘴边。
少年忽然变得惶恐,说什么也不肯服下。
白尘芜怒极反笑:“你如今这模样,为……我还有必要对你投毒?”
少年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这药是师尊留给我的,吃了......就没有了......”
白尘芜看着虚弱的少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终,她还是半哄半骗让少年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