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害怕。
“先进来说话吧,”宋清欢看着她,嫣然一笑,“既是来找我爷爷的,那便是店里的客人。”
“可是,我这……”妇人低下头去,看了自己的身上一眼,才低声呢喃道:“我这样子,会弄脏了你的店。”
“既来了,便是客人,又哪里有将客人拦在门外的理儿?”宋清欢又走上前,迎她进店,“客官,请进。”
妇人这才不好再推辞什么,抬脚,小心翼翼的跨进了大堂。
到了大堂里,她也不敢在凳上坐下,手足无措的打量了大堂片刻,最终,在地上坐了。
宋清欢知道,她这是怕给自己添了麻烦,也怕自己会将她撵出去,所以才这般小心谨慎。
“客官既是爷爷的旧友,我身为晚辈,自该为客官接风洗尘才是,”宋清欢没有去扶她,而是对半夏喊了一声:“半夏,给客人备下洗澡水,客人需要沐浴。”
“是。”姜半夏虽不知眼前的妇人究竟是为何来找老掌柜,但听说是老掌柜的故人,她还是表现得十分尊重,将手里的扫帚靠在墙角,才上前,对妇人说道:“大娘,请随我来。”
听了这话,妇人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又局促不安的在店里看了一圈,才不停的对两人说道:“实在对不住,给二位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说完之后,她才跟在姜半夏的身后,上了楼。
宋清欢就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直到看不见人了,她才摇着头,笑了笑。
“何事这样高兴?”柜台后,周行看着她,问道。
闻言,宋清欢又到了他面前,笑吟吟的瞧着他,“周行哥哥,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周行又别过脸去,嘀咕道。
他早该想到,自己只要一开口,必然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人呐,就是不长记性。
“分明就是在关心我嘛,还这般嘴硬,”宋清欢眼神一转,又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周行哥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答案吗?”
“从前你就这样问过我。”周行回答。
“啧,还真是,周行哥哥记性真好,”宋清欢又说道:“我方才啊,是在笑,想不到爷爷还会认识这样的朋友。”
她自然是没办法说出真正原因的,她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在妇人出现之前,便在菜谱上看到了一道叫做珍珠翡翠白玉汤的菜?
这种说法,换作是谁,都没办法去相信。
“宋前辈为人豪爽,不拘小节,能认识不同的人物,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周行说道。
“爷爷那样的人,自然是好的。”宋清欢敛眸,瞧着柜台上的那方砚台,里面盛着些许刚研开的墨汁,漆黑的墨汁倒映出她的眉眼,“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活成他的样子。”
可以不必在意外人对自己的评价,可以潇洒恣意的生活,醒时与三两友人谈笑风生,醉时以天为盖,以地为床。
不必刻意保持清醒,也不必假装糊涂。
听着宋清欢的话,周行也在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那样的生活,也是他想要的。
可是,也只是想想罢了。
两人的心里都有心事,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刻钟后,楼上的妇人还没有下来。
宋清欢抬头,朝楼梯的拐角处看了一眼,才放下了手里的账本。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我先去做饭。”
说完这话,她转身去了厨房,留下周行,独自一人,瞧着面前的账本出神。
……
珍珠翡翠白玉汤,,名字虽好,却实在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儿,甚至可以说是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只是一碗杂合菜剩菜汤,因着白菜豆腐和在一起,颜色好看,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宋清欢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便将所需要的食材全都找齐了。
她先将豆腐切成细条,又将菠菜连着根一起洗干净了,放到一旁的篮子里。
再切了几片火腿,装盘备用。
那菠菜,叶子油绿,根部却是微微红色的细长模样,瞧着那些菠菜,宋清欢忽然明白,为何世人会说菠菜是红嘴绿莺哥,虽有几分附庸风雅的意味,但却也形象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