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钵里的药材,都研碎了,宋清欢又将那些药粉给倒了出来,淋上蜂蜜,然后搓成了小丸子,最后,又放进一个小盒子中。
忙完一切,已过亥时。
院中,月色皎洁如水,照得各处影影绰绰。
宋清欢和周行,从厨房里出来,在院子里,宋清欢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忽的笑了。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周行可以看见她脸上浅淡的笑意。
“在笑什么?”看着这样的宋清欢,周行主动开了口。
“我小的时候,曾听长辈说起,谁要是用手指指了月亮啊,月亮就会割了那个人的耳朵。那时不懂事,每每都会被这些话吓到。可是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却再也没有人,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宋清欢说道。
听着她说这些往事,周行忽而变得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所描述的往事,是自己从未经历过的。
“周行哥哥,你吃过花生糖吗?”不等他回答上一个问题,宋清欢已经将话题转移了。
她站在月色里,看着他,一双眼睛,清亮得好似头顶的圆月。
“花生糖?”周行摇摇头,关于吃食的问题,要是问他,那才是真的问错了人。
“就是用花生、白糖、饴糖、油一起做的一种糖,吃着又甜又酥,我小时候,只要一哭,爷爷就会给我一块花生糖,吃到糖,就不哭了。”说到这里,宋清欢又看向周行,“周行哥哥,我忽然,理解大娘落叶归根的想法了。”
“嗯?”周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着她继续开口。
“故乡,是一个见证着自己从出生,再慢慢长大的地方,是生命开始的地方,在那里,总会有自己惦念的人。”
可惜啊,她所思念的地方,怕是回不去了。
宋清欢又瞧了天上那轮圆月一眼,才说道:“时辰不早了,周行哥哥,早点休息吧。”
“好。”周行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才同她一起,转身回了大堂。
虽已是深夜,大堂里,却依旧亮着灯火。
姜半夏就坐在那盏油灯前,一脸不悦的看着他们。
“半夏,你怎的还在这里,没有去歇着?”宋清欢见到她,灿然一笑,上前问道。
姜半夏只是瞪了她身旁的周行一眼,才嘀咕道:“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有周行哥哥陪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可见是多想了。”宋清欢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反倒是笑吟吟的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少女皮肤娇嫩,被轻轻一掐,便泛了红。
姜半夏揉着被掐过的地方,看向周行的眼神,越发的不满,“倒像是要将所有的怒气都洒在他的身上一般,只听她又嘟囔道:“正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我才越发的不放心呢。”
“嗯?”宋清欢听了,眉头微蹙,又转过头,看了周行一眼,道:“周行哥哥,你先去歇着,我和半夏说说话。”
周行点头,甚至没有多看姜半夏,便道:“好。”
仿佛方才姜半夏说的话,与他全然没有半点儿关系。
等周行拿着油灯,上了楼之后,宋清欢这才又去柜台后,拿了两个白瓷酒杯,还有一壶酒,回到桌旁,看向姜半夏,正欲说话,却被姜半夏打断了。
“掌柜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是想说,让我不要这样对他,我都知道。”她说道。
她一直都知道,清欢对于周行,最是维护。
但她就是看不惯周行现在这样。
“不是的,半夏,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想说,谢谢你。”宋清欢放下酒杯酒壶,拉着她的手,捏了一下,才笑道。
“谢我?”
“我知道,你这样,都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的。在这世间,会如此替我着想的,除了你,怕是找不出第二人来。”宋清欢执了酒壶,将杯中斟满了酒,又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姜半夏。
她的心不是冰冷的顽石,又怎会不知半夏对她的好?
闻言,姜半夏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良久,她才接过酒杯,结巴着回答:“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所谓的应不应该,如今咱们都在河广客栈,那便是家人,你,我,还有周行哥哥,你明白吗?”宋清欢不知道,为何半夏对周行会有那样大的敌意,但她还是想缓解两人之间的关系。
“那我以后,对他好一些便是了。”姜半夏低着头,看了一眼杯中的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