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酸痛的双腿下了床，她在黑暗中扶着墙走进了卫生间，放开了水坐在浴缸里使劲搓着每寸皮肤。
她不敢开灯，怕看到身上屈辱的痕迹。
不知洗了多久，她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木然地躺在床上，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就当是被狗咬了。
但眼角的泪水，就如同松了开关的水龙头，控制不住地流淌。
过了好久，哭累了，她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已经天色微亮。
经过休息，她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捡起地上已经屏幕碎裂的手机，用外套将自己包严实，打算离开。
一开门，看到正准备拍门的女佣。
看到她，女佣一脸厌恶，恶声恶气道：“家主叫你，赶紧滚过去。”
经过刘妈的口，顾家上下都已经知道慕野薇杀了顾秋沄的消息。
顾秋沄生前在佣人面前，一直表现得温柔善良，非常得人心，现在她一死，慕野薇成了整个顾家的敌人。
第84章 跪到承认错误为止
慕野薇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顾秋溟，她想逃，但两个女佣没让她如愿，将她连拖带扯带到了客厅。
她被强行摁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客厅里围满了顾家的佣人，而顾秋溟坐在中心的沙发上，高高在上如同帝王般，看都懒的看地上的人一眼。
“你们都听好了，从此以后，她就是顾家最低贱的一条狗，你们谁都可以使唤她。”
他冰冷的话在安静的大厅里显的分外的清晰，像是薄薄的刀片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我没有杀顾秋沄！我是被陷害的！”慕野薇低着头，声音坚定而洪亮。
但她苍白的辩解，只能为她获得来自周围佣人更加鄙夷的目光。
一双漆黑发亮的皮鞋停在她的面前，“今天就让她去墓园跪着，直到她承认为止。”
慕野薇握紧拳头，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带给自己伤害的人，“我没有错！更不可能跪！”
顾秋溟俯视着她，眼中暴戾肆虐，“那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话音一落，两个佣人会意，上来就要拖她去顾家的墓园。
慕野薇举起手机，“你这是非法拘禁，你放我出去，不然我马上就报警。”
“呵呵呵！”顾秋溟冷笑了起来，如同看到一个幼稚的笑话，“好啊！你尽管打，看看警察是抓你这个杀人犯还是抓我。”
“我没有杀人！”慕野薇闭上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
她很清楚，现在顾秋溟在清江市一手遮天，报警，大概率就是一场徒劳与自取其辱。
就像刚到慕家那两年，她不堪虐待，找机会跑进警局求救，但慕家一个电话过来，她就被警察亲自送回了虎口，随之而来的是一顿永生难忘的毒打和禁闭。
况且，那个错位视频，也很可能让她百口莫辩被判刑。
她不能去坐牢，不然学校把她开除，她的人生就毁了。
但她的行为在顾秋溟眼里，就是心虚，“带走。”
慕野薇知道胳膊抗不过大腿，没有挣扎，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顾秋溟，“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对我做的一切。”
顾秋溟眸色生寒，睥睨着她，“我顾秋溟做事从来没有后悔一说，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马上弄死你。”
“不过——现在也不算亏，白天可以有条免费的狗使唤，晚上还能当个暖床工具。”
这些充满羞辱的话和客厅周围鄙夷的目光就像一根根细长的银针，密密麻麻地刺进慕野薇的心里，痛得令人窒息。
“呸！你这个禽兽！”慕野薇低声骂道，“我恨你！”
“啪！”刘妈冲上来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了她的脸上，“你就是一条狗，也配骂少爷？”
顾秋溟没有任何表示，径直离开。
慕野薇被拉到顾家的私人墓园，在一块新的墓碑前，她站起来又被踢跪下，站起来又被踢跪下，如此往复了十几次，直到膝盖被摔得皮肉糜烂，才终于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她神情麻木地跪在寒风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支持不住地昏了过去。
第85章 失控
“叶哥，顾总怎么了，今天火气有点大啊。”
“是啊是啊！已经好几个人进去都被骂了，刚才李总监出来捂着眼睛，好像是被骂哭了。”
顾秋溟的办公室外，三个工作助理拉住叶屿棠小声问。
关于顾秋沄的事，这些人并不知情。
叶屿棠面色淡淡的，“你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少打听老板的事，免得下一个被骂的人就是你们。”
说完，他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去。
那三人相视摇摇头，缩了缩脖子，各自坐回到各自的工位。
“都是废物！”顾秋溟一身戾气地坐在办公桌前，手中又抓起一张文件纸揉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我恨你！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根本静不下心来工作，脑海里总是想起慕野薇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说的这句话。
呵！她恨他？她凭什么恨他？她杀了他姐姐，明明该他恨她才对！她凭什么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似的！
叶屿棠看着以垃圾桶为中心落满一地的纸团，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纸团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落在他的脚边。
他将茶轻轻放到桌上，“二爷，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悲伤，要不还是休息几天吧。”
顾秋溟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捏着眉心道：“她跪得怎么样了？”
叶屿棠微愣，随即说道：“我正想说。刚才刘妈打电话过来，说慕野薇在碑前昏倒了，该怎么办？”
“当然是叫医生！这还用说吗？”顾秋溟烦躁地睁开眼睛，喝了口茶，“要他们注意点，做什么都可以，但别把人弄死了。”
叶屿棠点点头，弯下腰把落在地上的纸团都捡起来扔进纸篓里，带了出去。
等再回来时，顾秋溟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叶屿棠没有丝毫意外，因为茶里面他放了镇定剂。
他将他扶进隔间的床上，给他脱了外套和鞋子，再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目光迷离——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顾秋溟。
他跟在顾秋溟身边一起出生入死已经有六七年了。他对他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了如指掌，知道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表示什么着意思。
但从昨天到今天，顾秋溟的很多情绪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除开他早上在顾秋沄坟前站了的那一个小时，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哪里是因为顾秋沄的死而沉浸在悲痛的表现？
一个处在悲痛情绪中的人，是静的颓的丧的，而不是易怒的不安的。
这分明是烦躁，是因为谁而烦躁也分明不言而喻。
但他为什么会因为慕野薇感到烦躁，叶屿棠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一箭双雕，可以一举除掉顾秋沄和慕野薇，但偏偏失了算。
顾秋溟没有像往常一样毫不眨眼地手刃仇人，美名其曰留着慢慢折磨，但到底有没有什么私心作祟又不得而知。
叶屿棠意识到自己开始揣摩不透他的心了，而这一切的原因，归咎于慕野薇的出现。
他要尽快地除掉她。
第86章 一定会对得起她的好
“甜甜，薇薇不是说今天要来看我吗？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田心提着饭菜一走进病房，田静就问。
田心不敢直视妈妈，低头摆弄着饭菜，“她今天有点急事，可能来不了了。”
她从昨天下午就一直打不通慕野薇的电话，四处找都没有找到人。
想起前几天晚上碰到的事，田心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今天一早就报了警，但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她决定先不说。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妈，我出去接个电话。”田心看到警局的号码，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田小姐，我们查了一遍相关的监控，目前还没有发现你朋友的踪迹，请您耐心等着案情的新进展。”
“那要等多久呢？”
“这个要看情况，有了新的发现一定会尽快通知你。”
“哦，好的，谢谢。”
田心话刚说完，对面马上就挂了电话。
她觉得警局的这话有点敷衍，现在市里面各个路口基本都有监控，除非是故意躲起来，不然怎么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发现。
心事重重的返回病房，田静平静地看着她，“甜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田心回过神，“哪有，妈你别胡思乱想。”
田静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你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还想骗我？”
田心目光躲闪，“有一点，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是不是薇薇出了什么事？我昨天做了个不好的梦，肯定是薇薇出事了。”
“妈，你别乱想，梦这些东西都是胡乱做的。难道你们还能心灵感应了不成？要感应也和是我感应，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田心抱住妈妈，瓮声瓮气道，“怎么这一天天的，搞得好像她才是你女儿，我是捡来的一样。”
“你怎么还吃上醋了？”田静也被逗笑了，摸着她的头发，突然话锋一转：“甜甜，我的手术费薇薇出了不少了吧？”
“你怎么知道？”田心惊讶道。
田静敲敲她的头，“你一下子就把钱凑齐了，又说不清来头，不是薇薇给的还能是谁？甜甜，这么大的恩情，我们一定要铭记在心里啊！”
“妈，薇薇不计较这些的。”
“我当然知道，她不计较是她把我们当亲人对待，但我们不能接受的理所当然。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们不对她好点，还指望谁对她好？”
田心点点头，“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忘了薇薇对我们的好，一定会对得起她对我们的好。”
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田心犹豫一阵，决定打电话找傅北宸帮帮忙。
傅北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亲自走了一趟警察局。
警察局的一看是傅家的公子，也不好打马虎眼，只能为难的说道，“我们打电话先问过的，顾家那边说慕小姐是在他家做客……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谢谢，麻烦你们了。”傅北宸礼貌地说了句，出了警局，给田心说明情况。
他自然不相信什么“做客”，做客怎么会连电话都打不通？肯定是在顾家出了什么事了。
第87章 猎人与猎物
慕野薇退了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看着手背上针孔和碘伏的痕迹，知道针头刚拔不久。
她躺在佣人房里，此时没有人在房里监视她，她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佣人房在一楼，打开窗就是花园。
她在夜色的掩映下，朝蔷薇花墙狂奔而去。
她曾站在楼上观察过，顾家庄园的东南门面是一片大树林，树林的东面尽头连接着海滩，她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就能跑出去了。
顾秋溟刚回家就得知慕野薇逃了的消息，他脸色阴沉地看着负责监视慕野薇的佣人，“跑了多久了？”
“没多久，我去喝了口水，回来就不见了。”佣人用余光小心打量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顾秋溟脸色冰冷，“你们这么多人是死了吗？让一个大活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佣人的声音变更低，“她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从蔷薇花墙那里翻进了树林里。”
“天哪，她疯了吗？那可是狩猎场，里面野兽可不少。”一个有多嘴的女佣和旁边的人小声嘀咕道，“就算没有野兽，她穿了那么一点，今晚也会冻死在……”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顾秋溟的身上正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王妈斜了多嘴女佣一眼，笑着对顾秋溟说道：“少爷，你别担心，我记得狩猎场外面都围了两米多高的铁丝网，她跑不出去的。”
“不过，林子这么大，里没有监控，不知道她跑到哪去了，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人。”
顾秋溟冷冷一笑，“把狗都放出来。”
佣人会意，连忙去狗屋里把那些名贵的猎犬牵了出来，到慕野薇住过的房间闻了闻。
把它们一放进狩猎场，它们就像发现猎物般，兴奋地朝一个方向跑去。
慕野薇做梦也想不到，庄园外的这片森林，居然是顾家祖上用过的狩猎场。
因为长久没有人打理，里面杂草丛生，荆棘密布。慕野薇虽然看着黑茫茫的树林，虽然害怕，但逃跑的欲望让她顾不得这些，眼睛半睁半闭一头闯了进去。
一路上，路边的灌木丛里不断发出各种鸟的怪叫声，她脊背生寒，不知多少次被荆条刮到了也不敢回头。
越来越近的狗吠声和手电筒光闪过来的提醒着她她被发现了。
而越来越近的海浪声也提醒着她离树林的边缘近了。
她没命似的朝前狂奔，然而没多久，就撞到了铁丝网上。
慕野薇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在那一刻猛然间沉了下去，一片冰凉。
狗叫声越来越兴奋。
她绝望地转过身，背靠着铁丝网，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
无数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她像是一个在命运里逃亡的小丑，被猎人故意放走又追捕到的猎物，沾沾自喜后好梦破碎。
一只失控的猎犬扑向她，她抱着头蹲在地上，预想中的撕咬没有发生，而是一声枪响。
她抬起头，只见那那条狗已经倒在了地上，背上一个窟窿正往外冒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