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糖被咬碎的声音响起,谈渊顶着一头乱毛,龇着牙,看起来很凶。
方映被他这表情逗乐了,都不知道对方干出这一切的前后逻辑是什么,无奈道:“你这脾气阴晴不定的,还挺大。”
谈渊嚼着嘴里的糖,甜意弥漫开来,但是他觉得一点也不甜。
“明天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能惹事啊,就最后几天他们就走了,你可千万别被抓到什么把柄到时候他们一直揪着不放。”
离开病房的时候,方映又掏出两颗糖放在谈渊的手上,“这是宝丫给我的,我都舍不得吃呢,给你了。”
说完,也没再等他有进一步动作,就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跟他告别,走出了病房。
四面苍白的病房里,高大的男人坐在床上,手里是两颗色彩绚丽的糖果,他低着头,双眸被长睫遮挡,一眨不眨地看着。
……
第二天的时候,严惟他们带着一群幼崽一起把方映送到了考场外。
不清楚人类规则的艾西它们具体不知道方映今天是要去做什么,但熟知兽医考试项目的严惟他们觉得这次方映一去必定是旗开得胜,都不需要怀疑的。
“到时候在我考试的时候,你们可千万别乱给我开后门啊,要对兽兽们负责的。”临进考场前,方映又一次不放心回头看向左贺他们。
几位医生说不出话,好半天无奈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们,也得相信你自己的实力吧,你之前做的那些,可比这次考试难得多啊。”
方映其实心里也知道,但她就是想犟一下,想单纯地确认只靠自己的能力也可以拿下这证。
“那我进去了。”她朝着大家挥手,在一众兽兽们叽叽喳喳的送别声里,她走进大门。
而确实如严惟他们所那样自信的,临床的科目考试对上惯了前线的她简直小菜一碟,考完试后,系统和人工核对出来最后都是满分。
方映心里开心,走出考场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然而这愉快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又被主区来的那群专家的骚操作给打破。
病房内,站位不同的两方人对立着,方映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极力压制着此刻内心的不快,似笑非笑:
“在座的各位也都是专家级别的人物了,对于非专攻领域的心理学和认知学就算没有那么擅长,但都干到这个职位上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通。”
“主区派你们过来到底是干嘛的我具体不知,但你们这么多天就弄了这么个玩意儿,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各位的水平。”
方映考试的全程发挥都十分优秀,她出考场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分享给严惟他们。结果一出去只有幼崽们和左贺他们在外面等他,具体一问,才知道是谈渊在医院打伤了主区来的两个人,严惟赶过去处理了。
而等她急急忙忙赶到病房,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气得第二次没了理智,动手砸了手边的花瓶。
而冷静过后,她彻底对主区来的那些人没好脸了,说话夹枪带棒,一点面子也不留。
起因是,方映在军区待了快有一月,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调布令出来,但是大家都可以预见接下来不久她就要离开军区赶赴前线。
而谈渊要跟在她的身边,前线又最容易出意外,于是为了保证他不会给别人造成威胁,即一旦他失控,可以有瞬间将他控制的办法。这些专家们就想到了用物理手法强行刺激身体,促使其意识消失陷入昏迷。
即,在谈渊的脖子上不知道戴了个什么东西,并且在未告知方映和严惟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擅自使用颈环进行测试。
电流刺激了谈渊,同样让他本就狂躁的情绪变得更加难以控制,才出现了伤人的事情。
而据当时一同在现场的医护人员们说,谈渊即便已经面目狰狞了,但也仅限于将那些人打开,然后就一直在砸墙砸床,动静虽然很大,但是再没伤害过一个人。
方映听到这拳头就已经硬了,而现在,墙角处,谈渊手臂上的青筋爆出,他死死抓着自己头发,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
“这件事,你们最好给我一个你们敢擅自做主的合理解释,不然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个病房。”
方映冷笑了一声,抱着被吓坏的宝丫,快步走到了谈渊的身边蹲下。
而一旁,严惟扯了扯自己有些乱的领子,看着那些人,脸色也是很难看。
“是哪里不舒服吗,你跟我说,是不是这里?”方映抬手按住还在折磨自己的谈渊,在男人的挣扎下摸索到那颈环的开关,随即只听‘嘭’一声,脱下来的颈环便被扔到了地板上,砸在那些专家们的脚边。
而谈渊此刻的状态很不好,他的耳边满是尖锐的嗡鸣,大脑像针扎一样剧疼,连绵不断的疼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瓦解他最后的意志。
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眼前一片血红,他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然而鼻尖突然嗅到一股香气,身边似乎有什么强硬地拉开了他的手紧紧握住,他看不清,接着,浓郁的香气像是久逢的甘露,洒落在已经干涸崩溃的旱地。他颤抖着身子,外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越来越清晰。
“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们把这个药喝了好不好,喝了就不难受了……”
“别拿手打自己啊,听话……”
苦涩的药水被人扶着灌入喉咙,谈渊赤红着双眼,无神的眸子凝望着眼前的人,眼前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有没有好一点啊?啊?”方映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酸酸的,看着谈渊都磕流血了的额头,她把人抱住,“还是很难受吗?”
“叽叽叽?”
怀中突然出现一团柔软,是宝丫努力从两人的缝隙中钻进去,大眼睛里满是担心:“大坏蛋你没事吧?”
“谈小渊,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啊,我们帮你揍他们!”
“都流血了,肯定好痛好痛吧?”
一开始被吓到的幼崽们这个时候也纷纷上前,小松鼠在兜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颗糖。
最近严惟给的糖有点多,它们现在每只幼崽基本身上都会揣一些。
“吃了糖糖就不痛了。”
小彩胆子最小,这会儿眼睛里泛着光,快要哭了。
方映感受着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接过小松鼠的糖,撕开了,低下头喂到了谈渊的嘴里。
她是真的不知道谈渊到底喜不喜欢吃糖,但是这是她现在唯一想得到的可以转移他注意力的办法,也是她唯一觉得这是可以让人不那么难过的东西。
严惟的喉头动了动,转过眼不再看方映那边,向着主区那些人阴沉地笑了一声,道:“各位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在哪儿了?越过我们军区擅作主张,就是别的军将军过来了,也不敢这么做吧。”
“谁给你们的脸。”
……
晏战离开的第十天,收到军区传来的消息时,还在前线思虑战情的他整个人都是木的。他简短地回了几条消息,让他们看着情况自己处理。
于是,病房内,在方映和兽兽们的好一阵安抚下,原先把自己弄的满身是伤的谈渊此时终于安静了下来,被扶着送到隔壁的病房里,医护人员们小心地处理他身上的伤。
而一片狼藉处,严惟一个人已经杀疯了,而安置好了谈渊,方映也跟着一起加入了进来。
“我以前的家乡有一句俗语,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听说过没有。这句俗语现在的意思啊,就是人家当事人都不着急的事,一群看热闹的反而跳的比谁都高,指挥的比谁都勤,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的愚蠢一样。”
“这样也就算了,结果惹了事还要别人来承担的……果真是我见到的首例,实在令人佩服。”
方映把挡着的严惟拉开,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她嘴角虽然勾着,但是眸底却是刺骨的凛然。
“我们只是想测试能量环的效用,也是为了方医生你的安全着想啊”
“只要戴上那个颈环,如果发生意外,方医生你只需要按下一个按钮,就不会再受到任何的……”
“果然如此啊。”方映打断他们,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突然笑了一下。
她打开光脑,翻出了当时会议结束后大家一式三份共同签了名的同意书:“谈少将现在已经被交给我来照顾了,未来的日子里,他安不安全,能不能让人放心是我说了算,是我,是我,听明白了吗各位?”
方映看着他们,又一遍问:“听得懂人话吗?听得懂那就麻烦你们听进脑子里,听不懂我就用兽语再给你们翻译一遍!”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曾经的战神面前乱跳。
要是谈渊还是原来的谈渊,这些人早都不知道在联邦的哪块旮沓里埋着了吧。
相关的医疗机器搞不好,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做的挺快。
她一脚踢开脚边碍事的垃圾,然而那颈环质量很好,在门上撞了一下,又重新转了回来。
“这种东西,我只在联邦的犯人和被驯服的牲畜脖子上见到过。你们还挺有灵感,刚刚最开始在谈少将身上的时候我没看清,我看不如再戴在你们脖子上让我看看,长长见识也好啊。”
主区来的那些人面色都很难看,其中一个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就见方映彻底冷下脸,“最后再说一遍,他现在的一切事全都归我管,这最后的几天,要是你们再闹出什么事,”她笑了笑,“你们猜主区那边能不能保住你们。”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话。
而她的身边,兽兽们凶狠地龇着牙,做出了攻击状,它们身上的气息爆发,那是光兽才能带来的威压。
……
“头还很痛吗?喝了药之后有没有好一点?”
隔壁的病房,方映蹲在床边,探出身子用手扒拉了一下谈渊额前的碎发,小声问道。
经过他们的适时补救,床上的人现在情绪平定,看样子,应该是恢复到了和之前差不多的状态。
方映叹了口气,看着用被子蒙过半张脸,只剩下一双黝黑的眼睛透过一点点空隙望着她的谈渊,她笑出声,“怎么跟宝丫一样,又不是小孩子了。”
谈渊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方映眼疾手快按住他,也没有扯被子,也没有说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谁再敢对你做那些蠢事,我跟你说啊,只管揍就对了。
“只要不把人揍死,你往死里揍我都能把你捞走,大不了,我就带着你一起跑回荒森,然后再换个身份姓名替将军他们做事。”
她又靠近了些,两个人的眸子里都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听到了吗。”
第60章 宝丫没有饭吃了呜呜……
方映离开病房的时候,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但是军区灯火通明,她走在回去的路上, 视线没有任何的受阻。
严惟此时正和她一起往回走着。
今天的严队长肉眼可见的疲惫, 谈及到白天发生的事时, 他揉了揉额角, “从主区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自带一些高人一等的心思,想做什么就随心做了,也不会去过多思虑到底对还是错。他们往日里嚣张惯了, 今天估计也没想到你会直接跟他们这么刚起来。”
方映把睡着的宝丫往怀里抱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