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不免说:“虽说现在我是个把校规犯了大半本的坏学生,可坏学生也是学生啊,普兰校长不至于想要把自己的学生就地正法吧?”
她玩笑着说,楼内负责与她接洽的尉官闻声不得不回答说:“殿下,没有人敢对皇族举枪。对皇族举枪等同谋反——!”
黎里当然清楚。
她在来帝都时看的七天法制频道不是白看的。
不如说她正是清楚,方才独自一人,站在了中央大道上。
因为她站在路的正中央,楼内约有二十多名的军官竟被她逼着留在楼内而不得动弹。
大家都瞧见了她手中的脉冲枪——不是玩具,是真正的、能杀人的脉冲枪。
第三军校出来的军人不畏死,可他们却害怕弄伤黎里。
不管是什么因素,这些人都是帝国前途无量的未来军星,即便被训练的如同狼般凶悍,倒也会因想要的“猎食”而却步。
这就是兽性的另一处不妙了。
目的纯粹之后,自然也会更容易向利益妥协。野兽君行动的动力是胜利,是胜利背后带来的无限荣耀。
可荣耀是谁赐予的?
在这个帝制国家,随便一个人都会告诉你,是皇帝。
敢在第三军校挑起暴动的皇女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她拿着脉冲枪的手法非常稚嫩,正是因为稚嫩,才令人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越是稚嫩的手法,越容易伤到自身。
一旦皇女在这次事件中受伤,年级冲突的事件的性质就变了。
第三军校内部的管理问题,会直接演变成政治事件——普兰作为镇边贵族,自然不会为这样的事情负责。届时负责的、必然是他们这帮出动的尉官。
——要牺牲自己的将来,只为一场小小的、学生间的暴动吗?
军官们在犹豫。
黎里踩中的,正是这样的犹豫。
如果这是战场,如果普兰是他们的指挥官——他们对自己的定位,便不会是“军官”而是士兵,那样的他们是最强的战争兵器。可这里不是。在这里,尤其是搬进了主楼的这些人,他们大多已然有了些地位。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兽类总会本能趋利避害。
除非——他们的头狼逼着他们行动。
可普兰会这么做吗?
黎里看了一眼顶楼。
不会。
如果普兰这么做了,皇室惩罚一下,他在野兽军心中如同“父兄”一般的养育者形象会受到冲击,这绝不是普兰想看到的。
黎里笃定这一点。
可这么笃定后,她又忍不住自我嫌弃。
天啊,她来王星才不过一个月,就被逼到连思路都开始接轨人精了。
她穿来的世界,真的是她回想起来的那个、赵锡登基为帝还能打赢联邦的甜宠故事吗?
黎里深深唾弃自己。
楼里的二十几个军官都盯着她,希望她早点因为站不住而去休息让开些路。
黎里忙了几天,的确是有点站不动了。
所以她给自己带了把折叠的椅子。
她一边拿着关了保险轻轻一扣就能伤人的枪,一边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坐下的动作中,有好几次都差点触动了扳机,将楼内的人吓得不清。
与她交涉的尉官忍不住便说:“殿下,您如果不打算攻击我们,就把枪的保险打开吧?”
黎里睁大了眼,她说:“那怎么行,万一你们生气了,真的要惩罚我,我得自保呀。我不自保,你们不都得上军事法庭吗?”
黎里苦口婆心:“我是为大家好。”
尉官:“……”
尉官真是哭得心都有,他尤为无奈说:“如果校长的命令有所质疑,您不如去上面同他聊聊。拦着我们,也无济于事啊。”
黎里天真说:“不行呀,我犯错了,没脸见校长,我就在这儿。”
尉官:“……”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普兰就是这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