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颜忠,把这些个账本还有中馈钥匙全部送到长房去!”谢氏勉强顺了顺气,强撑着说道,“就说族老未曾公证,这个家的吃穿用度还得长房来管。”
“是!”颜忠最会见风使舵,不然也不会混在总管家的位置。他急急接了东西,一路小跑奔向莱芜院,看来,这临安侯府后院,以后还是得大小姐说了算,毕竟,谁有钱,谁才是大爷。脑子里这样转着,已经想好了怎么在大小姐面前卖卖脸,说些好话。
谢氏喘着粗气,又吩咐颜柏道:“你近几日多辛苦些,将家中原有的收入来源捋一捋,年上需要的支出也做个计划。届时出来了就送去给月姐儿,让她主理。另悄悄地给一份我瞧瞧。”
“是!”颜柏是家生子,他娘老子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谢氏并不担心他告密或是有别的心眼。
待颜柏退下,屋内只剩她三人,谢氏才恨恨拍向桌子:“你们这些个蠢的,都被颜月那小蹄子骗了!之前那些日子,什么卧病在床,都是假的,为的就是拖延时间,早做准备。死丫头竟然把库房都早早搬空了!”
颜盈盈前世今生,从未见谢氏发过这么大的火。
“母亲,这可怎么办?”重生以来的事情好像跟自己预想的总有偏差,颜盈盈这回终于有些慌了。说好的拿回含长房在内的家产,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怎么混的还不如上一世,怎么说前世颜月只拿了自己的嫁妆,其余大头还是好吃好喝伺候了侯府众人一辈子呀!
谢婉玉却只看着谢氏,这位姑姑在闺中时就是不遑多让的一把好手,眼下困境,她自己是无计可施,只有赖姑姑了:“姑姑,您先别生气,怎么说也未经族老公证,她颜月,可别想撂挑子不干!”
谢氏却气极反笑:“糊涂,她当然可以撂挑子不干,单今天,她不就借我的口白白支出三万两吗?”颜盈盈闻言瑟缩,方才府内最后一点现银可是因为她费去了大半。
还好谢氏正在气头上,谢婉玉也只把火苗子往颜月身上点:“月姐儿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近来换了一个人似的。姑姑,为她谋划好好的亲事也不要,公中的家产她也要争,她的心大了,咱们侯府是留不住她了!还是要早早给她定下亲事,嫁出去的好!”
颜盈盈紧咬下唇,听到母亲说颜月大变,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也是重生回来的。可是前一世,颜月明明过的高调又幸福,就算重生,也不会性格突变呀。难道,是因为自己?她心下一惊,因为自己的改变,逼迫得颜月变了?一时间,她口干舌燥,竟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但是万番猜想,她却不敢向眼前的两位吐出,若说自己是重生回来,即使是至亲也要惊吓万分,恐自己是魔怔了。
事到如今,颜盈盈也无后路可退,她依仗的不过是自己的预知,仗着多活一世,难道还没有办法给颜月下几个套?想到国子监的岁会就要召开,她眼珠一转,轻声道:“祖母,母亲,大姐姐之前说要守孝三年,但若她在这期间失了清白……”
这话意犹未尽,点到即止。谢氏和谢婉玉却是立时明白了。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有如此恶毒的想法,她二人不但不恼,反而对视一眼,四目皆流出赞许之意。
“一旦她失了清白,自然需要我们帮她遮掩,那这条件,还不是任我们来提。到时候,可多得是她求着咱们的时候!”颜盈盈肌肤莹润,朱唇轻启,说得漫不经心,却字字诛心。
“很好,就这么办!”谢氏拍板,“这件事就交给你们母女筹谋,我倒要看看,那丫头能得意几时?”
几人定下计划,谢氏这才略略舒心。却见颜忠又急急闯了进来,她略有不满:“怎么?颜月不肯接?”
“不,不是的,老夫人。”颜忠气喘吁吁,指着门外道,“是,是正门口来了一堆掌柜的,均是府内挂账的,不知怎地得了消息,说要提前结账,现下正堵着大门口吵嚷呢!”
一日被堵门两次的谢氏,这回真的一口气没顺过来,晕了过去。一时间,侯府兵荒马乱,直到颜培回来,皱着眉头,二话不说,叫颜柏先支现银结了账,不够的,跟银楼的做了抵押,围在侯府门前的一堆人才散了。只是府内账上,这回真的是赤字亏空了!
第26章
一年一度的国子监岁会压着年尾举行了。
去年的岁会长房因父亲战亡, 母亲病危并未参加,今年自是不会错过。
一早颜念就兴致勃勃地来邀颜月。她因额上的伤憋闷在府中许久,好不容易伤好疤除, 自是想出门透透气。而颜琮颜璟因年岁尚小,去不得岁会,咋咋呼呼嚷了半天, 还是被颜月留在了府内。
长房与二房因着中馈的冲突, 这些日子食不同席,当然是各管各的自行前往。三房因颜胥本为国子监监丞,早早自行去了地方。颜月乐得清闲, 只与颜念带了萃果及蒋嬷嬷。
国子监岁会算是年终的比拼盛会,分为男子和女子专场,前些日子已开过男场,主要为各大书院的学生, 比试文武两大项, 是清贵人家挑选门生,太子筛选英才的手段之一。而随后的女子专场虽也借着岁会的名声,多是女子琴棋书画相较, 展露才学的场所, 岁会上, 皇帝胞妹长公主会出席,拔得头筹者将获她赏赐, 得长公主赞誉者可谓京城最顶尖的姝女。
颜月带着颜念依席坐下, 四下打量却未见林明珠, 恐怕她的伤势还未大好, 心中不由一郁。
却见颜盈盈远远与谢冰璇等人聚在一处, 颜念拉拉她的衣角, 努嘴道:“阿姐,你看看,我早说你出门次数太少,明明咱们才是临安侯府正经的嫡女,那些个人却只围着颜盈盈。”
颜月失笑,却不反驳,只道:“是,下回,咱姐妹还是要多出门交际才好。今日岁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颜念吐了吐舌头:“我能有什么准备,好赖我还算个黄毛丫头,不过来长长见识罢了。倒是阿姐,你可得好好表现一番,莫要让那些眼皮子浅的整日里瞧不起人。”
“惯是你能说会道,只是这种场合,拔尖也不见得是好事。”颜月拍拍她的手,悄声道,“莫非你忘了,前两届接连夺魁的沈家大姑娘?”
颜念巴掌大的小脸瞬间一白,不再言语。那沈侍郎家的大姑娘长得花容月貌不说,还才德兼备,可那样一个好姑娘却意外“失足”落水,被小厮救起,肌肤相碰,为不辱家门,这大姑娘如花的年纪就被送去庵子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内院之争向来不囿于后宅。看见颜念聪慧,瞬间领悟,颜月也不再言语,只取了香茗细细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