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一朝欢愉之后,仙君的腰间还有她捏出的点点红痕。
朝沅大汗淋漓地躺在一侧,正要关切这仙君几句,外面便闹了起来。
朝沅只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男声传了过来:“让开,是王君派奴过来的。你们几个,连王君的人都敢拦吗?”
这声音……是又德的。
王君元鹤轩入宫之时,身边带了四个陪嫁,皆是他的心腹。这四人,朝沅很熟悉,分别是又才,又文,又德和又武。
这四人里,属又德性子最为嚣张。朝沅虽不喜,奈何元鹤轩宠着他,朝沅便也放任不管了。
她不是死了吗?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朝沅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掀开床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窗外晨曦微露,夜幕的轻纱还尚未彻底散去,而门外的人声,也越发尖刻起来:“你们几个也太不识相了,陛下平日是如何宠着王君的,陛下不是早就有言在先,若王君来找,任何人都不许拦着吗?你们是不长眼了?”
朝沅的近身侍卫六觅冷冷回道:“又德总管,陛下确是有旨,让我等不许拦着王君,可是陛下可没说,您也能随意踏入陛下的寝房。若朝阳宫人人都像您这般,我等还如何护卫陛下周全?”
屋内的朝沅听闻此言顿时一惊。
她明明记得,六觅在宫变之时,被元鹤轩的人万箭穿心,如今怎么会?
朝沅忽然想起来了,这场景从前出现过。
那时,她和王君刚刚大婚一个月。
大婚当夜,他推脱身子不适,不肯洞房。之后,朝沅命太医为他细细调理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算到了良辰,结果与他同房当夜,他又要借口灌朝沅的酒。
朝沅那时喜欢元鹤轩喜欢得不得了,自然是无有不依。他让她喝,她便喝个痛快。
可哪怕是千金不醉的她,当晚也是喝得昏昏沉沉。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她便宠幸了王君刚招进宫为他祈福的一个道人。
这道人,名唤牧子期,长得确实不俗。
朝沅其实当时也想细细深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宠幸了旁人。但是当时元鹤轩哭得泣不成声,见他伤心,朝沅立马慌了手脚,恨不能将人抱在怀里哄着。
在元鹤轩眼里,这是她犯过的一个“错”。也正因为这个“错”,元鹤轩悲拗之下,引发了旧疾,太医院院判亲自过来诊治,说是王君的身子,日后怕是不能轻易同房了。
朝沅心疼王君的身子,便命太医院定要细细调理,哪怕是她再着急,她也没有强迫元鹤轩分毫。
就这么一拖,朝沅上辈子临到死都没尝到王君的身子。
要说她从前也是昏了头,竟能为爱失智到如此地步。
眼下想来,这分明是元鹤轩设好的局。
这么一来,既能帮他免了这侍寝的困境,还能因此让朝沅内疚,加倍补偿他。
至于这牧子期,她记得,当初她宠幸了之后,便不愿再看见这个“错误”,她甚至随意给了个名分,便将他冷落在后宫。
后来,这牧子期在梅林之战中立了功,他颇懂一些兵法阵法,又懂占卜天象等奇事,留在后宫,也不是全然无用。
朝沅也不是那小气之人,便封他为贵君,在宫中好生养着。
朝沅记得,这牧子期会奇术一事,还是她的王君举荐的。
往日里元鹤轩介意这个人介意得不行,梅林一战之时,他倒是佯装大度,举荐了这牧子期。
之后,这元鹤轩也和牧子期同进同出,待他如亲兄弟一般。此举,也为元鹤轩博了不少贤名。
仿佛陛下空置后宫,那都是陛下的错,人家王君贤良得很,根本不是不能容人的人。
呜呼哀哉,朝沅想及此,内心忽然凄怆无比。
她这亡国之君真真活该透顶,竟能被这起子小人欺瞒到如此地步。
可悲可叹!
朝沅侧头复又看了一眼一旁这位仙君,她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再次细细端量片刻儿。
果然是牧子期!
亏她刚刚还把他当成仙君,在清醒之下宠幸了一番。
去他娘的仙君,这厮和那元鹤轩一样,都是祸国的妖男!
朝沅用细长的指甲狠狠掐着这牧子期的右肩,直到他出声呼痛,她才轻笑一声:“看来,这一切不是梦。”朕,真的回来了!
此刻的朝沅看向牧子期的眼神里,已然没了丝毫的怜惜。
她起身,拿起屏风上的衣衫,一件一件地穿了起来。穿戴好之后,朝沅解开手腕上的红绳,随意地拢了一把披散的秀发,见自己妆容还算是过得去,她便大跨步走到了门边,抬脚便将这门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