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沅扫了一眼内殿,忽而笑了:“沈老放心,有朕在,没人敢说。”
沈老将军是个守礼之人,分寸拿捏得极好。即便她与陛下是故交,儿子得了陛下赐婚,女儿又入了王府,她也不敢造次,此乃君臣之道,沈老心里明白得紧。
朝沅又道:“沈筠是有才之人,她喜欢舞文弄墨,可她武艺也不差。正好你在,朕想着,是该让她去礼部,还是兵部,这始终拿不定个主意。”
朝沅心里是想让沈筠去兵部的,礼部的位置没有空缺,唯有兵部侍郎的位置还空着。
而今的兵部尚书,还是元阳。
元鹤轩和元堂出事,朝沅念及元老将军的功勋,并未迁怒元家其他人。
这元阳是元老将军的妹妹,朝沅更不能株连。
元阳虽然未参与前世的逼宫之乱,可朝沅任由她一人坐守兵部,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而今这神都中,想来想去,便唯有沈筠最合适。
沈老将军听出了朝沅的意思,她道:“沈筠以后便是王府中人了,既是陛下的弟媳,那便该为陛下分忧。所以此事,陛下做主便是。”
朝沅笑了,她道:“既如此,那朕就许她兵部侍郎一职。”
沈老将军起身道:“老臣代女,谢陛下恩德。”
朝沅连忙道:“快起来,眼下这殿内就你与朕,不必多礼。”
晚上,朝沅回到寝殿休息之时,牧子期也刚从左一教习那里回来。
朝沅笑着道:“朕看你与那位教习很是投缘,他在宫里也侍奉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是喜欢他,便为他谋一份差事,你以后是王君,便是后宫之主,这些事,你还是做得了主的。”
牧子期听闻此言,忙起身跪地道:“臣有一事,还请陛下降罪……”
朝沅懒得伸手扶他,便拧眉道:“赶紧起来,我不是同你说过,以后无人在时,你不许多礼吗?”
牧子期这才道:“此事非同小可,需得求陛下谅解,若不然,臣不敢起来。”
朝沅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你说吧。”
牧子期垂首,恭恭敬敬道:“仁国细作,已经全部清理完毕。但是左一教习,也曾被逼迫,为九莹做过事。”
朝沅脸色一凛,九莹杀了芒望,朝沅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
牧子期连忙为左一解释道:“当年,仁国先帝在神都时,曾救过左一教习的命,为此,左一教习曾为他做过事,后来,左一知道他们野心勃勃,便也不想与之为伍,可是九莹却以他身边人逼迫,要他就范。九莹甚至还以左六的命逼迫于他,直到左六身死,左一万念俱灰,宁死不肯再为她们做事,这才作罢。”
朝沅的神色缓和了些许。牧子期也知道,只要提到左六,朝沅便可以原谅左一。
朝沅看了他一眼,这才道:“起来说话吧,如今寝殿内就你我两人,我不愿意看见你跪着。”
牧子期这才缓缓起身。
朝沅懒洋洋地躺下软塌上,对着他道:“你先来给朕揉揉腰,然后慢慢说你和左一的事。”
牧子期点头称是,随即上前轻轻地揉着她的腰,他掌上力度正好,那温度传来,已然让朝沅有了困意。
这会儿他说话倒是也不拘谨了,而是道:“左一是个好人,他绝不会做背弃家国之事,当年,之所以愿意听赵宣部署,也是因为想要报恩。恩报完了,他便不愿再与之为伍,再后来,我与赵宣起了争执,我偷偷把赵宣的密信截下,险些被九莹等人发现,若非是左一帮忙,赵宣怕是不肯与我善罢甘休。再之后,便是侍奉陛下之时,左一曾教导我多时,一来二去,我便与左一有了情意。左一深知自己犯过错,他这辈子也没什么野心,如今他已经老了,他就想在这宫里看看书喝喝茶,如此,他便心满意足了。”
朝沅这才“恩”了一声:“有你亲自求情,我当然不会再怪他。你既这么说,左一日后的去处,你亲自处理便是。”
朝沅说完这事,便又道:“朕已经下旨,给邵奕还有古意司墨国师称号,他几次都想把后宫大权交出来,朕只说,等册封大典之后,这权柄和王君玺印再交予你,你莫要着急。”
牧子期嗤笑一声:“陛下多虑了,如今宫里忙得很,臣巴不得邵奕再多忙一段时间。”
朝沅也笑了笑,她道:“这些日子,倒是给他们几个忙坏了。朕已经让人重新修葺了摘星台,这些日子,先让他们住在紫光宫。”
牧子期沉吟稍许,这才道:“陛下迟迟没有让人修整朝阳宫,前阵子连邵奕都来问我,问我什么时候搬过去。”
“朝阳宫离太极宫太远,搬什么搬,你以后与朕同住便是。”
听到朝沅如此说,牧子期低头笑了:“陛下,这可不和规矩,历代王君,哪个不是住在朝阳宫的?再说,朝阳宫与太极宫,本就不远。半刻钟也就到了。”
朝沅拧眉看向他:“难道你想住过去?”
牧子期低声问:“陛下想听实话?”
朝沅就差翻白眼了:“废话,我当然要听实话。以后你在我跟前,不许不说实话。”
牧子期这才低低笑出声来:“臣当然不想去啊,只是太极宫乃是陛下处理政事之所,臣若是不避嫌,前朝的大臣们,怕是又要上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