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冬率领众人轻骑前往,倍道而行,赶到宝应山小羊肠路口埋伏,给众人下令:“等下你们只管瞄准走在前面的骑马的人,只准射他们的右肩,不可伤他们性命。”
“队长,为何不射要害?”众人都满心疑惑,唯有一人低声问道。
“我自有道理,你们等着瞧好了。”赵天冬道。
众人闻言,只得将疑惑放在心底,答道:“领命。”
所有人伏在杂草与灌木丛中,等了一个多时辰,赵天冬渐渐听到马蹄声,抬起手示意众人,准备射箭。
待萧璨先锋部队走近,赵天冬一挥手,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发箭,萧璨的几位先锋官纷纷中箭,跌落马下,赵天冬连忙连射两箭,口中喊道:“我不想杀你们,故而只射你们的右肩,立即投降,还可饶你等一命。”
赵天冬话音未落,其余人等又射出了几十支箭,箭无虚发,全部射中敌人右肩。
原先被射中落马的几十个人,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剩下的小兵戒备地观察着周围,却没有看到敌人在哪。
赵天冬拉着弓,将箭头对着敌人道:“他们是中了我的毒药,不服解药三个时辰之后就会死,你们要不要试试我的毒箭。”
萧璨这支先锋部队,当官都已经被撂倒了,剩下的小兵都不成气候,也谈不上有多忠心,为了活命,当即扔下兵器,高举双手,口中喊道:“我等愿降。”
“好,我保你们平安无事。”赵天冬笑着站起来说道,随即带领降军一同回营。
薛翊见了她笑道:“此战当属你的功劳最大,等战事结束,我上表朝廷为你请功,你将成为名留青史的巾帼英雄。”
“我不过略施小计,就将萧璨手底下的虾兵蟹将吓坏了,其实还不曾拿出我一半的本事。”赵天冬闻言喜形于色,随即将招降的始末备细说与薛翊听。
原来箭头上涂抹的药物并不是毒药,而是麻沸散,只是将人麻醉,使其失去行动力,却并不致死,她的目的是要将这些人收为己用,全部杀掉太残忍也太可惜,她不忍为之。
二人又商议下一步计划,赵天冬道:“萧璨得知先锋部队被我们招降,定然胆怯,我们应乘胜追击,一鼓作气聚而歼之。”
“来人,传令下去,立即点兵。”薛翊闻言点头,起身走出营帐,喊道。
一刻钟后,众将士集合完毕,薛翊上马,赵天冬紧随其后,向着宝应县进发。
萧璨得知先锋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当即下令在宝应县安营扎寨,固守城池不动,坐等薛翊来战。
薛翊派出的探马回报,萧璨占据了宝应县县城,城门紧闭,城楼上满是弓箭手严阵以待。
县城外面是一片平原,没有什么遮挡物,不便掩护,薛翊想要强攻县城,却担心伤亡过大,心中甚是为难,一面下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明日攻城,一面苦思良策。
众将下去分头行事,唯有赵天冬没走,她走到薛翊面前,双臂环胸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失笑道:“大将军,你在担心什么?”
“我已经下达明日攻城的命令,我在发愁什么,你定然知道,如有好计,快快说来听听。”薛翊叹气,眼神清亮地盯着她。
“既然萧璨依赖弓箭手守城,那我们就先将弓箭手解决了,熟练的弓箭手急切之间不可多得,萧璨没有了这道屏障,我军攻城的伤亡自然小了。”赵天冬道。
薛翊一手撑在沙盘边上,一手指着沙盘上的宝应县城门,说道:“我们的弓箭手靠城门太近,安全就无法保障,距离太远,又超出射程,此事没那么容易办到。”
“我这支小队的平均最远有效射程是一百米,我赌萧璨的弓箭手无法望其项背。”寻常弓箭手的有效射程能达到五十米已是极好的,平日里训练,赵天冬是要求部下以一百米为目标,练兵半年,今朝便试锋芒。
“好,再加我一个,明日我们就给萧璨点颜色瞧瞧。”薛翊道。
次日清早,赵天冬与薛翊换了弓箭手的服色,带领小队前去射萧璨的弓箭手。
“薛大哥,待会你别射其要害,只让其丧失战斗力便是,等我们打下了宝应县,还可收编萧璨的军队,他培养的弓箭手,日后也可为我们所用。”赵天冬凑近薛翊,小声商议道。
“嗯,你所虑极是。”薛翊点头应道,他现在手底下总共只有两万将士,的确急需扩充兵马。
第9章 用兵如神
薛翊一声令下,众人一起放箭,守城士兵应声倒地,很快,萧璨的弓箭手全部负伤,丧失战斗力。
随即,薛翊率领全部人马攻城,让赵天冬带着她的小队在一旁助射,让其他士兵立即架设云梯,很快,云梯架满城墙,不到半个时辰的强攻,萧璨叛军便支撑不住,渐渐落入下风,将士们一拥而上,宝应县城快破了。
萧璨眼看着宝应县守不住了,便准备从北门突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回到山东,重整兵马再来雪耻。
赵天冬驭马靠近薛翊,冲着薛翊喊道:“大哥,北门来报,急需援兵,萧璨很有可能会断尾求生,舍弃宝应,回到北方重整兵马,再度来犯,我们这一次,必须要把他拿下。”
“如此,你立即去北门,拦下萧璨,决不能放虎归山。”薛翊迅速道。
“好,保证完成任务。”赵天冬答应道,兜转马头,直奔北门。
赵天冬赶到北门之时,正碰上萧璨与北门攻城将士缠斗在一处,一时无法脱身,她驭马直奔萧璨,一杆红缨枪朝着萧璨的胸膛刺去,萧璨侧身一躲,一招回击,二人策马对峙,眼神交汇之时,火花四溅。
赵天冬与萧璨二人战了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赵天冬屏息凝神,不敢掉以轻心,眼前的对手毕竟是一方霸主,还是有点本事的。
此时烈日当空,汗水流进眼睛里,她的双目一阵刺痛,马儿也焦躁地用前蹄刨土,她微微俯身,左手拍拍马儿的头,轻声商量道:“白龙,辛苦你再助我一臂之力,待我赢了萧璨,一定让你好好休息。”说罢,她亲了一下白龙的脑袋。
白龙很快安静下来,等待主人的进攻指令。
赵天冬一声令下,人马合一,冲上去再次与萧璨交手,二人兵器相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想压制住对方,双方胶着之时,白龙张口咬了萧璨的战马一口。
萧璨的坐骑吃痛不过,抬起前蹄,昂首嘶叫,萧璨没有丝毫防备,被甩下马背。
赵天冬立即驭马上前,红缨枪直指萧璨的喉咙,萧璨敢动一下,定叫他血溅当场。
赵天冬活捉了萧璨,萧璨余部纷纷纳降。
白龙这一战立了大功,她俯身摸着白龙的马脸,笑眯眯地道:“真乖,晚上给你加餐。”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没有一匹马能拒绝宵夜的诱惑,白龙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高兴地抬起两只前蹄,昂首嘶鸣。
与此同时,薛翊也攻破了南门,众人在城中汇合,士兵对百姓秋毫无犯,宝应县百姓无不额手称庆。
薛翊出榜安民,宝应县百姓回归正常生活,紧接着,他继续挥兵北上,沿着萧璨南下之路,一路收复失地,一直到淮安方才停下,至此,整个淮南地区尽归薛翊所有,便施恩泽,百姓无不归顺。
萧璨留下守城的将领,得知主帅萧璨已被活捉,待薛翊兵临城下,纷纷出城纳降,只有两位将军,负隅顽抗,最终逃窜回了山东,成为一方霸主,多年后,再次与薛翊狭路相逢,最终还是被薛翊斩于马下,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战结束,赵天冬与薛翊商议接下来的计划,赵天冬建议:“此时不宜继续扩张领土,应休养生息,巩固淮南经济,发展农业,囤粮练兵,等待时机,再行大事,久战必定使得民怨沸腾,须知民为本,社稷次之的道理,不可毁了自身的根基。”
薛翊沉思片刻,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兵,道:“的确不可久战,将士们离家日久,亦十分思恋家乡的父母亲人,到那时也无心打仗了。”
绝大部分普通士兵,当兵打仗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吃饱穿暖,他们没有什么崇高的远大目标,做将军的也该体察人情才是。
于是,薛翊准备班师回扬州,另外派人押送萧璨上京,让皇帝裁夺,同时上奏为本次平叛的将士们请功。
因当今皇室衰微,更兼皇帝体弱多病,皇嗣艰难,后继无人,多年来,各方割据势力逐渐形成,但无一人率先造反,皆因师出无名。
如今萧璨做了天下第一人,胆敢公然造反,侵占疆土,皇帝自然是要杀之立威的,皇帝下令立即将萧璨推出午门斩首,下旨加封薛翊为苏杭观察史,余下将领各有封赏。
赵天冬得了个游击将军的职衔,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将军。
直到如今,全军上下才知道赵天冬原来是个女子,之前只有少数人知道此事。
薛翊已完全掌控江苏诸州的军政,浙江还需善加经营,自此,他常在江浙两处往来,赵天冬则常驻扬州练兵,随时待命。
因赵天冬制定的练兵之法甚好,她又颇有将才,薛翊索性让她总领此事。几个月时间,众将士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或许因赵天冬是女子,却实力强悍,让军中众人纷纷自愧不如,愈加努力向前,拼命训练,他们都不想输给一介女流。
这些人还不知道,将来所有人都要跪在这个女人的脚下,山呼万岁。
薛翊来营中视察军容,见状心下甚安,对赵天冬笑道:“你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将,有你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赵天冬闻言一笑,坦然接受夸奖,紧接着说道:“近日我听闻婺州太守有些不安分,将军需小心提防才是,是否需要再多安排一些人随身保护你?”
“我还需要人保护?你也太小瞧我了。”薛翊仰天大笑,随即气定神闲地道,“宵小之辈,且不用管它,只等他有所行动,我再一举歼灭之。”
不出赵天冬所料,一个月后,婺州太守董汉生联合台州、温州、丽水等各地方军队一同起兵,欲吞并杭州湖州等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赵天冬时刻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立即调兵遣将,准备应敌。
是夜,赵天冬率五百将士前去袭营,火烧敌军营寨。
董汉生探得敌方领兵之人竟然是个女人,并不将其放在眼中,谁知还未交手,便被杀得七零八落,只得率领残部逃回婺州。
赵天冬乘胜追击,董汉生抵挡不住,又不愿降,婺州城破之时,董汉生跳下城楼了结一生。
至此,江浙两地,尽在薛翊的掌控之中。
战事稍歇,生活归于平静,各处城池皆有得力将士驻守,薛翊令将士们屯田休养生息。
值此闲暇之时,薛翊欲归家探望父母,因念及赵天冬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特意让赵天冬同行,以免撇下她一人在营中。
这日,天气晴好,正宜出行,二人轻装简行,只带二十人随行,不止一日,到得淮安,直奔薛府。
薛翊一进府,吩咐管家自去安顿赵天冬等人,他便直奔老太太的荣禧堂。
薛老太太满头银丝,看起来却精神奕奕,没有一丝老态,正坐在塌上吃点心,一个小丫鬟则坐在脚踏上给她捶腿。
薛翊进门便跪倒在地,膝行几步,朝着老太太便磕头请安。捶腿的小丫鬟早已默默起身站到一旁。
老太太见着大孙子,双眼立即湿润了,朝着薛翊伸出双手:“翊儿,你还知道回来?祖母有几年不曾见到你了,快上前些,让我仔细瞧瞧。”一旁站着的丫鬟立即将玳瑁眼镜拿出来给老太太戴上。
薛翊继续膝行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膝盖,仰着头给老太太瞧:“祖母,孙儿不孝,不能常在您的膝下承欢,只得努力建功立业,以期光宗耀祖,让祖母享福。”
“黑了,也瘦了,可见是这几年在外吃苦了。”老太太摸着薛翊的脸,心疼地说道,“这次能在家待几时,我让你母亲好好给你补补,你还没娶妻,得养得白嫩一点,不然漂亮的小姑娘可看不上你咯。”
薛翊原本只打算在家待半月便回,此时见祖母比他离家之时,又添了许多白发,心中着实不忍,便道:“约莫能待一个月。”
老太太听了,还觉得时日太短,她知道这孩子的性子,不是膏粱子弟,生来就是要建功立业的,便不好开口留他,只是脸上不免浮现不舍之情。
薛翊见状,连忙笑道:“祖母,孙儿以后一定每餐吃三大碗饭,多多吃肉,好好照顾自己,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你能这样,我方才放心。”老太太点头笑着应道。
薛翊见老太太喜笑颜开,脸上不由得也挂满了笑容,祖孙俩其乐融融,相谈甚欢,丫鬟进来传话,说太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