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很久，真的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温暖了。
人鱼常年生活在深海，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只有跳动的心脏是热的。
但是他的心脏被挖出来变成了石头，他再也没有暖过。
他已经冷了很久了。
他渴望温暖，想要希望，愿意付出一切回到大海。
人鱼抬眸，用湿润的眼睛看着蘑菇。
他想，他的希望，会帮他回到大海的。
随馨馨看人鱼吃了几条鱼就不吃了，就呆呆地看着自己，觉得奇怪。
“你吃饱了？”随馨馨点了点那几道用鱼做成的菜，“你要是觉得生鱼不好吃，可以在试试那几个加工过的熟鱼，这个味道还是不错的。”
随馨馨拿了两双筷子出来，一双给了人鱼，一双自己用。
那几道鱼做成的家常菜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随馨馨闻着香味，自己也想吃了。
她拿筷子夹了几块鱼肉自己吃了。
人鱼握着筷子，默默看着随馨馨吃东西。
“你这条鱼，瞅我干啥？你也吃啊。”随馨馨拿筷子戳了戳人鱼的手。
“不要和我说你不会用筷子哈。”
这条鱼吃了那么多人类的脑子，有了那么多人类的记忆，肯定是会用筷子的。
而且随馨馨估摸着，要么这条人鱼的消化系统和人类差不多，要么人鱼的消化系统比人类强好几倍。
不过第二种可能大一点。
人鱼被关在实验室这么久，肯定被研究人员强迫吃过很多又杂又乱的东西，消化系统应该是被破变得“百毒不侵”了才对。
第69章
随馨馨觉得人鱼的反应对又不对, 有点过于沉默了。
她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人鱼的名字，于是问道，“那个, 你叫啥名字啊？”
蓝尾人鱼的声音很小, “我叫莱恩。”
随馨馨点点头，“莱恩，你多吃点儿, 等你吃饱之后, 我再带你离开这里。”
“人类有句话叫‘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了吃好了才有力气做你想做的事情。”
随馨馨见人鱼终于开始吃东西, 动作虽然慢, 但渐渐地也把她带来的食物都吃掉了。
她注意到，比起生鱼，人鱼似乎更喜欢那些用鱼做成的家常菜，慢慢地都把那几道菜吃光了。
人鱼吃着东西，随馨馨看着他, 忍不住在一边叭叭。
“莱恩, 我们先说好, 我带你离开实验室之后，没有我的允许, 你不可以杀人知道吗？”随馨馨认真地警告，“不然的话, 我就把你扔进粪坑, 听见了没有？”
人鱼莱恩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即用海蓝色的眼眸看向随馨馨, 听话地点头, “我记住了。”
随馨馨：“记住就行。”
随馨馨对于人鱼莱恩, 更像是把对方当成个小孩子。
虽然莱恩遭遇了很对，但也确实还小。
“应该需要十天左右吧，我就能把你送回大海了。这十天里面，你必须得听我的话。”
随馨馨起身，站起来轻轻摸了摸莱恩的软发，“这十天里面，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的。”
“所以，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大姨’。”随馨馨努力让自己笑的慈祥，“来，莱恩，喊‘大姨’。”
莱恩：“……”
莱恩顿了顿，用清澈的声音小声反驳道，“随馨馨，你是不是，在占我的便宜？”
随馨馨一本正经，“我的年纪确实比你大很多，你喊我‘大姨’，是对的。”
人鱼莱恩抿了下唇。
他吸收了许多人类的记忆，并且将其综合整理，难免受到人类记忆和情感的影响。
称呼一个年轻的女孩“大姨”，让他莫名觉得羞耻。
莱恩取了折中的方式，喊了随馨馨一声“姨”。
没有幻觉的加持，人鱼的声音也是清澈美妙的。
莱恩的这一声“姨”叫出来，随馨馨瞬间就满足了。
随馨馨越看人鱼越觉得对方长得漂亮，很像隔壁老大爷家的乖小孩子，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奇怪地癖好得到满足之后，随馨馨很快就正经起来。
已经得到了人鱼的承诺，从现在开始，人鱼会乖乖听她的话。
所以随馨馨毫不犹豫地就让人鱼完成第一件事：让人鱼命令他控制的那群变异猴子自杀。
随馨馨还记得变异猴子的特殊地方——繁殖能力强。
人鱼离开明兴医院之后，没有人鱼控制的猴群如果肆无忌惮地繁殖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新的威胁。
莱恩也没有问随馨馨让他这样做的原因。
随馨馨说什么，他就很听话地去做了。
莱恩让明兴医院里面的变异猴子全部集中到了实验室来，在莱恩的命令之下，变异猴子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了随馨馨的眼前。
只剩下最后一只变异猴子的时候，莱恩命令最后那只变异猴子，让它把已经死去的变异猴子的脑子，全都挖了出来。
随馨馨听不见莱恩对于变异猴群的命令，但是看见仅剩的那只变异猴子挖脑子的动作，就非常奇怪。
随馨馨忍不住道，“莱恩，你让那只猴儿挖脑子，不会是还想吃脑子吧？”
莱恩轻轻点头，“路很远，需要食物。”
莱恩的话让随馨馨忍不住心软了。
随馨馨上前，温柔地抚了抚莱恩的脸，托着莱恩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非常郑重地说道，“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再受苦的，不会让你挨饿的。”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的，好吗？”
“脑子不好吃的，你不是也不喜欢吃脑子吗？既然不喜欢，那以后就不要再吃了。”
“以后我会让你尝试更多新的、好吃的东西，试着忘记你讨厌的食物。”随馨馨握了握人鱼的手，强调道，“你不是答应了回到大海之前都听我的？这是命令，你必须做到！”
除了族人和讨厌的人类研究员，莱恩还没有和别人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接触，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莱恩慌乱地点了点头，命令最后一只变异猴子停下来，然后自杀。
这样一来，明兴医院里面所有的变异猴子都彻底死在了实验室里面。
随馨馨摸了摸莱恩的头，轻轻安抚。
第70章
随馨馨一直在等着人鱼吃完东西。
为了安抚人鱼, 随馨馨一下子又拿出来了很多东西摆了出来，让莱恩知道她的存货很多，肯定是不会让他挨饿的。
她给人鱼拿了挺多的零食和水果、还有之前屯在空间的饭菜。
人鱼莱恩每样都试了一口, 但也许是之前吃了太多苦了, 他更加偏向于甜的东西。
莱恩很喜欢吃随馨馨拿出来的零食，最喜欢的是随馨馨拿出来的酒心巧克力。
这个东西有点苦的，但是甜甜的, 是莱恩很喜欢的味道。
酒心巧克力是随馨馨之前买那一大批糖果的时候, 付款时弹出来的推荐链接。
随馨馨当时看见是巧克力就直接付了款，倒是没有想到这是酒心巧克力。
随馨馨看莱恩很喜欢这个东西, 就直接把装了一大塑料袋子的酒心巧克力, 塞进了莱恩怀里让他抱着。
装巧克力的塑料袋子防水，莱恩在水箱里面抱着塑料袋子也是完全OK的。
随馨馨问了莱恩，确定他在没有水的环境下也可以生存，但是会因为缺水而难受。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带着水箱离开实验室。
随馨馨去明兴医院里面，找了一顿, 终于找到了几辆那种运货的平板手推车。
她把钢化玻璃的透明水箱放在手推车上面, 然后推着人鱼离开了实验室。
不过很不巧的是, 随馨馨刚刚出了医院大楼，还没有走出明兴医院, 天上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雨是突然下起来的，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好像天上有人拿着盆往下泼水一样的。
而且临近中午, 天气本来就热，这雨一下起来, 更是又闷又热, 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随馨馨没有防备, 被突然下起来的大雨淋了个透顶。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操纵菌丝给自己撑起了雨伞。
随馨馨看了一下人鱼莱恩，他下半身浸在水族箱里面，上半身在水面上，被雨淋到不仅不烦躁，看起来似乎还很开心。
莱恩伸出了双手，捧住了天上落下的雨水。
雨滴打湿了莱恩的头发，又顺着他的脖颈线滑落到水下。
这是莱恩好几年来，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雨。
莱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随馨馨看见莱恩这个样子，没说啥，但是往莱恩的水族箱里面扔了两个泡澡时候用的玩具小鸭子，一捏就能发出叫声的那种幼儿玩具。
这玩具小鸭子还是当时为了给寂阮找换洗的衣服，去商场里面搜索的时候找到的。
现在给小人鱼玩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莱恩好奇地拿起了小鸭子，捏了捏。
他在吞食的人类的记忆里面，可以找到这种小鸭子，他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还没有见过。
淋着雨，莱恩轻轻摆着尾巴，玩起了小鸭子。
随馨馨顶着雨离开了医院，打算先去找别的建筑躲躲雨，但是绝对不能留在明兴医院等雨停下了再走。
明兴医院在人鱼心里是个禁忌的地方吧，越早离开越好。
好在末世来临之前，明兴医院附近也是热闹的。
随馨馨在明兴医院附近的一条街道上，找了一家无人的、卖饰品的店铺，推着手推车进去里面躲雨。
不过随馨馨看人鱼那么喜欢下雨，就把人鱼放在了外面让人鱼继续淋雨，"等你玩儿够了，你叫我哈，我把你再推进来。"
人鱼莱恩朝随馨馨轻轻一笑，“谢谢，姨。”
随馨馨在店铺里面，看着莱恩轻轻哼唱起了歌。
她听不懂莱恩唱的是啥，但是调子很好听。
等小人鱼唱完了，随馨馨很给力地大声鼓掌，“棒！好听的！”
莱恩腼腆地笑了。
这场雨一直下了很久，莱恩在雨中玩儿了很长时间，玩够了被随馨馨推进店铺里面的时候，这场雨还在下。
一直到晚上，这场雨依旧没有停下。
随馨馨感觉这场雨是要下很久了。
但是晚上并不适合赶路，随馨馨就在店里面休息了。
晚饭的时候，吃的还是随馨馨的储粮。
吃过晚饭，随馨馨让莱恩先睡。
她很好奇，人鱼是怎么睡觉的。
不过莱恩轻轻摇头，小声道，“姨，我睡不着。”
莱恩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他被人类注射过很多奇奇怪怪的药剂，现在他想要睡着的话，只有再次注射一种青绿色的药剂才可以睡着。
但是实验室的研究员被他杀掉了，虽然少了那种青绿色的药剂莱恩无法入睡，可莱恩很开心。
他再也不用忍受痛苦了。
随馨馨听了之后，顿了片刻问道，“那你现在想睡还是不想睡？你想睡着的话，我有办法。”
这不是正巧了吗？
她的毒素正好就可以让生物陷入沉睡之中，比安眠药管用一百倍。
莱恩笑得很乖，“姨，我想。”
“没问题，看我的。”随馨馨把菌丝伸到了莱恩的手上，轻轻扎进了莱恩的血肉之中，向莱恩体内注射自己的毒素。
她的毒素生效最快的方式，就是注射到生物的血液之中。
随馨馨给莱恩注射了毒素之后，不到一分钟，莱恩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他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莱恩倒在了水族箱里面，整只人鱼都浸在了水里面。
随馨馨扒着水族箱的边沿观察了一下，人鱼睡着的时候就是像普通的鱼一样，是飘在水里面的。
这一路上水族箱里面的水洒出来不少，随馨馨又往水族箱里面加了一些水。
把饰品店的门用菌丝封上之后，随馨馨也直接换了衣服，拿出一张床睡觉了。
*
随馨馨给人鱼莱恩下的毒素，是能让人昏睡三天的剂量，应该差不多让人鱼把该睡的觉补回来。
随馨馨也有暗戳戳的想过，一直到到海边之前让人鱼一直沉睡，这样麻烦就会少很多。不过她最终还是没这样，因为也想这一路上稍微修补一下人鱼受伤的心灵来着。
第二天雨停了之后，人鱼还在睡着，随馨馨把房车拿了出来，因为普通的车放不下水族箱，她只能把放着人鱼的水族箱放到房车的后面。
不过房车的速度到底是没有其余车快，随馨馨也就慢悠悠地开着车，按照地图往距离最近的海边开。
人鱼整整睡了一天，到今天的晚上才醒过来。
不过人鱼醒过来的速度让随馨馨挺吃惊的，她给人鱼的剂量是能让普通人类昏睡三天的，但人鱼一天一夜就醒了。
莱恩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移动中，几乎是反射性地就想要开启幻觉能量场，但是他忍住了。
清醒之后，莱恩反应过来了，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实验室，已经没有人类可以拿他做实验了。
看着房车里面末世的环境，莱恩还是觉得不安。
他敲了敲水族箱的钢化玻璃，轻轻喊道，“姨，你在吗？”
“在。”随馨馨放下了房车前后之间的挡板，“莱恩，你这一觉，睡得咋样？睡得还行不？”
看见随馨馨在，莱恩安下心来，朝随馨馨露出一个笑，“姨，我睡得很沉。”
他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深沉了。
但是很放松。
很放松。
“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精神头足吗？”随馨馨把车停下来，问道。
莱恩点了点头。
随馨馨转头看莱恩，“你现在有很多人类的记忆，了解人类的东西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