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到了。
她对他毫无畏惧之意,完全不像她那个懦弱丈夫张予安。他神色微动,细瞧了一眼这个曾经将他推到刀尖上的女子,开口便道:“张夫人。”
她漠然的神色里透露着对他的陌生,却还是说:“君将军是否还记得妾身?”
他轻笑一声,故意装作疑惑,道:“张夫人是在跟本将说笑?你我可从未见过,本将也不知夫人到此,所为何事?”
只见她微微一怔,转而假意柔笑,“是妾身失语了,将军莫怪。”
他淡淡看她。
他对她是有恨意的,是多年前不小心在她已经订婚的时候一眼看上了她,是自己想尽办法讨了一个赐婚,自以为高枕无忧,也是她为了自己的未婚夫婿、青梅竹马而逃了自己,让他被人嘲笑。
他竟一时不知道该恨自己,还是该恨她。
他请她进屋喝茶,听她说着袒护张予安的话,自己便在一旁冷冷瞧着。
实在不愿意再听下去的时候,便自己出了屋,留她一个人等到夜里,然后放人走。
下次上朝的时候,他便嘲笑张予安,自己的夫人半夜还留在别人家,实在是不像话。
后来听说楚若钰死了,张予安骂她娼妇,带着自己的小妾用一杯毒酒害死了她。
他心中也不知道是舒畅还是淡然,她在死的时候想到到底是对张予安,还是对他君淮的恨。
无从知晓……
只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注定是孑然一人了。
饮酒作罢,想着自己才是那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只叹,这人世间,竟然没有来世。
第61章 番外三.今生/君淮楚若钰
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兵马归来,却只见一队马车停在自家门前,一人进来便道:“君夫人,末将是将军的副将。”
楚若钰急忙问:“君淮可曾归来?”
他迟疑了一下,道:“将军不日便能归来。”
他的迟疑让她心生疑虑,她知道每次出征都是路途坎坷,千难万险,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危险。
前些日子君淮寄来的家书上简短的几个字,边让她疑虑了好几天。
到了夜里,自己的额上突然多了些细密的汗,只听屋里突然多了些窸窣的声响,将她吵醒,她急忙睁眼,只见君淮坐在桌前,点着微弱的灯光,手上扯着一条绷带。
他见她醒来,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急忙笑道:“钰儿醒了,我……”
楚若钰急忙奔过去,“你回来了。”
君淮受了伤,先让其他人先回京了,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回来。但他怕她等急了,便连夜策马,几日几夜不停地回来了。
本来伤已经快好了,但又扯开了,到了家才看见身上已经沾染了血迹。
本想着回书房处理,没想到被楚若钰锁了……
这下好了,楚若钰心惊胆战,也惹得他心疼起了她。
楚若钰无暇再睡,夜里陪在他身侧,给她包扎,到了天亮的时候,自己已经困的昏昏沉沉。
君淮让她先睡下,没想到这时候来了人,楚若钰也没睡下。又是昨日来过的那位副将,一来到君府便愣住了。
“将军?”
本来说好的,副将先回来,替君淮看望一下君家夫人,没成想君淮回来了,倒显得他来的不是时候。
君淮朝他瞪眼,他才灰溜溜地跑了。
本身伤就快痊愈了,但楚若钰不让他多动,他就只能忍耐着,夜里睡在一块,像个树干一样,直挺挺的。
不知过了多久,君淮必须得干点什么了,毕竟那么久不回家,实在想念。
屋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君淮攥着眼前人纤细的手,垂头深吻,书从身侧滑落,只听她轻笑一声,抬眸看他,道:“将军,你我的声响是不是太大了?”
“这还不够大。”
见君淮正欲再吻上去,她抬手阻止,道:“小心被你屋里那个听了去。”
“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
她嗔怒,“吵醒了你把他哄睡啊?”
他勾了勾嘴角,“你现在在我怀里,能不能不要去想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不是你生的?”
无离在里屋睡的正香,这两人却在这争论「别的男人」。
“是……”君淮哼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认真道:“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
像极了偷情的样子。
只不过偷情偷的不太认真,屋里那个突然就醒了,楚若钰的心里突然就被「别的男人」占据了,急忙推开面前的老男人,去哄那个小男人。
阳光正好,除了被儿子打扰了兴致之外没别的毛病。
夫妻两个打算把无离先送到楚家去。毕竟已经计划好了两人出门游玩,总不能带着这个小家伙在一旁闹腾。
幽静的山林深处,是楚若钰许久未见过的地方,在乾都过的日子久了,险些忘记了前世在乡下的时候。
虽然那时候的人她早已不想再回忆,但类似于隐居的环境却让她怀念许久。
两人乘着马车去了城外郊野的山庄,那是君淮为她建造的。
曾记许久之前她说,这夏日里太过于炎热。
要是能有个避暑的庄子就好了,于是他便用了数月之久精心挑选,为她一掷千金,在乾都外买下了一块地,又瞒着她建造了三年。
如今庄子完工,一片清秀,山水如画。
夏天的雨滴很大,啪嗒啪嗒地拍在屋顶上,庄子外是一片桃园,花朵早已凋谢,但结出了不少的果子。园子接受了天降甘霖,一片泥泞。
君淮笑着对楚若钰道:“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他一边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握着她的手,道:“如今只能待在这个房子里了,钰儿就不怕我做些什么?”
“我还怕你做什么吗?”她一脸天真地看向他。
两人正甜蜜着,突然一支箭从外面飞进来,正中在他们身侧的柱子上。
君淮连忙护住楚若钰,只见一伙蒙着面的人闯了进来。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下手狠辣,看着像是死士。
虽然就算是再多来几个,君淮也能收拾得了,但现在有楚若钰在他身边,万一误伤了她可就麻烦了。
楚若钰心下一惊,他抓起她的手便往外跑,却不知外面还埋伏着许多蒙面人,两人一路上磕磕绊绊。有君淮在身边,像是一道护身符。
两人被追赶着,直到两人跑到了山崖边上,被逼得穷途末路,君淮本欲殊死一搏,却见一支短箭朝着楚若钰射过去,他连忙以身相护,于是箭正中胸口,他摔下山崖。
“君淮!”楚若钰忙喊,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他身负重伤倚靠在一个半山腰的山洞里,心想他可真是命大,竟然没摔死。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不知道楚若钰现在怎么样了。
洞口外传来了声音,“将军!”
幸好带了些护卫在身边,人来之后,他急忙问:“夫人在哪?”
楚若钰被护卫守着,见到君淮,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吓得她说话时带了哭腔,“你没事……”
君淮气息有些微弱,轻挑嘴角,“我要是死了,你就守寡了,我当然不能有事。”
都这样了还能说笑,楚若钰想骂他,却又舍不得。
……
这件事上报朝廷,才知道原来是西岐阿克豫的残余势力,竟然流落到了乾都附近。
这些人痛恨大宇当朝皇帝,也痛恨这位君将军。所以想着为旧主殊死一搏,只是他们没意识到,旧主不仁,就算是以卵击石,也毫无意义了。
不过好在,跌落悬崖的时候,君淮眼里映照的是楚若钰,她也在兜兜转转之中寻找他。
局势难安,风云总是无常,绝对安宁的时候不存在。但能看到她安稳,便是最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