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君二次攻略——凉漠野茗
时间:2022-04-18 07:31:37

  他从来没有靠过别人,更没有师尊,没有父母,没有兄长。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公的,家族地位不公,人情冷暖不公,权势能力不公,真情也不公。
  如今的他站在那个他渴求了很久的地方,妄想用着虚幻的假象迷惑自己,就像他真的能够飞升一样。
  凭什么他不行?
  他不是世家子弟,他生下了就是一个任人唾弃的孤儿,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迟芸可以得到收留,陈子逸可以得到收留,阿彤也可以,唯独他不行……
  眼看着这水流一直往上,脚下的土地开始干裂,山也慢慢如要倒塌一样陷下去,极其尘土,将这片地方淹没。
  “杨天堑!你要毁了这里!”
  杨天堑早就想好了,耗尽这里所有的灵力,所有的力量,他就可以飞升了。
  “你一个世家子弟,踏月仙君,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杨天堑怒斥,但他并不打算理会凌芫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力,全都在自己脚下这个位置了。
  峒烛山的禁制已经被震碎了,他们望向这边,只见这番奇景。
  陈子逸看着天空,“他走火入魔了。”
  水柱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脚下山摇地动。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一个身影冲向水柱,面色狠戾,手上的问苍骨扇悬之上空,无数银针射向那条巨龙,特别是中间挂着的人。
  不管旁人在干嘛,迟芸冲过去便是要阻止杨天堑毁了这个地方。
  这个不知道还住着多少生灵的寿城,还有修真界。
  “迟芸,你的凌芫还在等你,你确定要跟我耗在这里?!”杨天堑质问她。
  “你红色的眼睛,我很不喜欢。你站在这个‘天劫’之下,我也很不喜欢。”迟芸道。
  说罢,她便凌风一剑砍向这个水柱,想要形成一道巨大的剑光,将这水柱阻住,压回地面。
  只是几次三番,难以做到。
  “归风!”凌芫赶了过来,与她站在一起。
  迟芸只是自己,并未在意身边的人。
  一见到凌芫,杨天堑的眼睛便愈发红了,一瞬间的功夫,只见那人的剑到了自己的跟前,两剑再次相击。
  杨天堑怒目相视,用力压着霜寒剑。“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说罢,用力一击,就连身边的水花都被溅出去几丈之远。
  天空之上,只见三人扭打,那一身白衣早已成了血红,身旁还有一个身着红衣的人,一时难以分清谁是谁。
  但陈子逸看得明白,那是凌芫与迟芸。
  脚下已经近乎站不住了,可见这地面已经被吸食殆尽了,即将耗尽了所有灵气,到最后,做有人只能被埋没在这里。
  “寿城要塌了!凌芫快带阿芸离开那里!!”陈子逸喊道。
  光喊是没有用的,他好像听不见。
  陈子逸将人遣散出去,自己也赶了过去。
  只见这几人打在一起,满身的血迹,以及难以控制的意志。
  凌芫一把将迟芸推了出去,自己同杨天堑待在里水柱里面。
  她被陈子逸接住了,并被紧紧地拉住了,任凭她想再进去,也进不去了。
  “带她先走!”凌芫道。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再想着她。”杨天堑狠戾道。
  一双满是血腥的眼睛盯着这个遍身血迹的踏月仙君。
  凌芫不会再理会他,因为这水柱已经撑不住了,迟芸早已被陈子逸拖着离开这个地方。
  不仅这地面撑不住了,就连头顶也撑不住了,眼看着水开始倒流,从上至下,天空好像破了个大窟窿,不是一个,很很多个,全都涌了下来。
  尘土,血水,尸体,天裂,地裂……
  只见一片迷茫,她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凌芫!”她喊出了声音,“你在哪!!”
  奈何被陈子逸死死地拽着,她进不去那个如末日一般的地方,只得在外面撕心裂肺。
  “凌芫!!!”
  听不见了里面剑刃的声音了,水声也渐渐小了下来,尘埃经过血水的冲刷,已经散落下来,渐渐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满是废墟。
  世界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修士目瞪口呆,幸好他们已经早早撤离出去,只可惜寿城还是没有了,只剩废墟。
  不见人影。
  拽着自己的手松了下来,她赶忙冲过去,冲到那个原本有着一个大水柱的地方。
  她没有看见他在哪里,找不着。
  “你在哪……”她的声音喑哑,眼泪唰地就滚落了下来,“凌芫!你在哪!!”
  陈子逸找过来时,心跳像是少了一半,不自觉地也喊了起来,“凌芫?凌芫!”
  众修士不知所措,像是突然少了重要的东西。
  那是他们的家主,是他们的踏月仙君,不见了。
  他们忙找了起来,翻遍了废墟,喊遍了这片土地,就连已经奄奄一息的杜子熙也不例外。
  “仙君!你在哪!”
  不知在哪,只见一只修长的手指露在空气中,满是血迹,透过血迹,却能看见里面是白净的。
  旁边是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布,碎在那里。
  凌芫……
 
 
第119章 鸳鸯头白亦伴飞
  凌芫看见了很多东西,很多熟悉的东西,熟悉的人。
  那日清晨,他照常醒了过来,只是有一点不同,他不像平日里那般早早起来,然后去敦促流暮的弟子们修炼。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他只觉得一阵寒冷,随后拿了毛巾软软地擦在脸上。
  流暮的院子里还是如往常一样,夜里是挂着红灯笼的,白天冷冷清清,或许是因为少了迟芸,不像曾经那样热闹了。
  有时候他看见玉开,还是会想起迟芸跟玉开打闹时的样子,玉开作为小辈自然是不敢忤逆迟芸这个当长辈的,只能任由得她天天拿他寻开心。
  迟芸倒是从来没有一个做长辈的样子,不过也是,她长着一副年轻的面孔,重活了一回,当然要从小孩子做起。
  凌芫很喜欢看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只是很久没看到了,这院子里也见不着她的影子了。
  他独自坐在玉寒堂,没有人陪他用膳了,面前摆着的也是一个人的量。
  他突然有点怀念了,那个急急忙忙吃饭的女子还是不见了。
  那时候她总想跑,总想躲着他,现在好了,真的躲走了。
  他静静看着面前的位置,那是他用膳的地方,后面有一张山水屏风,上面描摹着一棵雾松,站立在山崖上。
  他只吃了几口便走开了。
  他想着,既然这般凄清,还是自己回房里坐着吧,就像他当年一样,无人陪伴。
  不知怎么的,脚步并没有回风室,反倒是从风室门口路过,往风室那边看了一眼,便走了。
  御剑离开流暮山宇之后,他便朝着当初的寿城方向去了。
  那地方早就没有了,他当初是想阻止杨天堑毁了这里的,可惜事与愿违,终究是他这个仙君的错,平白死了无辜的人。
  好的是,杨天堑已经死了很久了。
  不过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如今想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令人叹息,感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如今沧海桑田走过,却再也看不见以前的图景了。
  或许这就是修真界的法则吧,以强胜弱,弱肉强食,以及,天道轮回,善恶有报。
  他在这片早已长满杂草的废墟这里逗留了很久,直到太阳落了山,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终究是没见到他所寻找的人。
  这地方原本已经也该成为一个邪祟遗留的地方,本是不能长出草木的,但还是长了出来,看着长势极好,倒是不像是从废墟里长出来的。
  余晖洒在有半条腿那么高的草上,看起来像是一片麦子,可终究是杂草。
  他本以为只剩自己了,直到身边来了旁人,才知道原来不止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陈子逸站在一旁,见他要走,便问:“还在等吗?”
  是啊,他还在等,就像当初那样,他等了十二年,他可以再等十二年,直到自己长满白发,直到再次看见她天真烂漫地站在自己身边,便此生无憾了。
  陈子逸安慰地一笑,“会等到的,就像当初……”
  有时候等一个人等得久了,就不再渴求她立马能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只是自己在等,哪怕等得再久,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用了两世,终于结成了道侣,没想到,时间总是不多留给他们。
  他回了流暮山宇,看着这座在修真界始终屹立不倒的地方,真有了一种独孤求败的感觉了。
  只有一群还如以前一样定期前来朝拜的人,定期举行的射艺大会。
  渐渐的,他注意到了玉开已经长大了,竟然长出了小胡子,不过自己也剃掉了。
  眼看着玉开这个大师兄撑起了流暮山宇,就像当初的凌肃师兄一样。
  凌芫只是坐在高堂上,竟觉得自己没有了多少用武之地。
  到了晚上回了风室,他才有时间松懈了一下心神,不自觉又念起了她。
  只听响起来扣扣的敲门声,随后是熟悉的声音。
  玉开站在门外,轻声道:“夫人,我将小公子领来了。”
  门开了,只见一个小男孩松开玉开的手,便奔了过来,凌芫不自觉地抬起了手摸着孩子的头。
  这孩子名叫“以安”,不过膝盖高度,看着软软糯糯的,但却有一股清冷的气质,一见到他,并不是像平常的小孩一样求着抱,而是先拜了一拜,才起身道:“母亲,儿子今日将流暮前史看了一遍,就是有几个地方不太懂,不知可否请教母亲。”
  他的声音很软,却又显得有些硬气。
  凌芫怔了一会儿,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这是他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
  到了深夜,以安抱着书睡着了,他才缓缓起身,轻柔地给他盖好了被子,吹灭了灯,自己朝着暗室走去了。
  暗室倒是没有多少变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只是里面放着一盏灯,不是以前那盏了,因为他记得那盏灯早就碎了,当初她还生气了。
  那时候他来不及解释,就算解释她也不会听的。
  其实他并不在乎她不相信他的,就算是他恨他他也不在乎,只是觉得他们应该一直在一起。
  那时候,他确实做错了一件事。她死去的时候曾说,再也不来这人世间,可他还是将她拉了回来,让她又经历了一遭苦难。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
  他做错过很多事,后悔过,唯独这件事,他后悔不起来。
  所以他还是愿意等,这次不是等她的回来,是等她原谅。
  看着这盏灯,他突然眼眶有些湿了,泪流在了脸上,他本想拭去,却没想到竟越哭越狠了,直到瘫了下去,独自躲在石阶上。
  他好像抬手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觉得心痛,心痛万分。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站起身,将手靠近那盏灯,只见那盏灯越来越亮了,而自己却越来越看不清了。
  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直到化作一片白雾,然后,他看见了。
  他看见她站在自己的眼前,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轻抚着,她眼角的泪水还没干,他想过去给她擦拭,却伸不过去手。
  看了一眼周围,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被关进了灯里。
  她在自己面前站了很久,久久不肯离去,说了很多话,他全都仔仔细细听着了。
  “以安长大了,长的好像你,像个清冷的小仙君。他什么都好,喜欢看书,喜欢看玉开练剑,从来不会哭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哪。”
  迟芸坐了下来,头靠在这盏灯的面前,凌芫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睫毛,看见她的唇,仿佛就在眼前。
  他伸过去手,轻抚了一下。
  “我告诉他,你很快就能回来了,你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降妖除魔,护天下太平。等你回来,我们就带着小以安,一起下山除祟。”迟芸道。
  “你还没见过他呢,他长得很可爱,肉嘟嘟的,就像生气时的你。你都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有多好看,可是我知道。”
  她笑了起来,“记得我们同窗的时候,我经常惹你生气,就是想看你气鼓鼓的样子,就是想看你清冷的面孔之下是什么样子的,果不其然,还不是个小孩子?”
  他不自觉也笑了起来,只道:“我若是知道,便天天气鼓鼓的给你看。到时候,你又会嫌我气性大。”
  他说话了,一直盯着她说话,只是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沉寂了不知多久,才才又看了过来,在凌芫这边看,正好对视了上去。
  他见这双眉眼多么好看,带着一丝柔情,却还是不减她骨子里的坚强。有时候他都在想,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自己撑着一切的。
  “你再不回来,他就长大了。”迟芸的嗓音喑哑。
  他无话可说,只见迟芸又一次哭了,可惜他还是无法给她拭泪。
  他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迟芸不在的时候,他有些想念她,希望她快点来看看自己。
  尽管她来了,他说话她也是听不见的,可他很想她,想她快点来。
  有时候,他想冲出去,见一见她。
  暗室里在平时是很黑的,也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长明灯里。
  他想了好多话,想等他们见面的时候,好一气说给她听。
  他还在想,当初她也是这般吗?
  原来,是这么难熬啊。
  就连死去都是难熬的。难熬的不仅是外面活着的人,还有里面死去的人。
  她好久没来了,她什么时候来?
  那时候,他想过很多。
  我原以为你只是恨我,后来发现,你原来是完全忘记了我。
  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你,我宁愿你忘记我......
  ……
  .
  流暮山宇耸立着,一到了春天,这里的山便都成了翠绿色,与冬日里的暗绿灰绿不同,翠绿更显生机。
  山雾弥漫,流暮弟子们早早起来修炼,凌云和玉开领着师弟们,看着已经颇有家主的风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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