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栀控制着呼吸,让自己的嗓音不至于听起来太过沙哑:“……江渡,江渡,我……”
她在电话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跟江渡说她想见他。
扣在她背后的掌心力道加重了几分,江渡的嗓音低低地响在耳畔,温柔沉稳。
“先不说话……我在这儿。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车厢里一片寂静。
苏栀紧挨着江渡坐着,对方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一点点溢入骨血,稍稍驱散了脑海里停留着的那个倒计时数字带给她的冰冷的感觉。
这件事离奇到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渡说。
穿书、人鱼、系统。
这几个词被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都会怀疑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江渡会信她吗?
还是说会把这件事情当做她的一个恶作剧?
又或者说以为她精神压力太大,会给她找个心理医生来?
苏栀心乱如麻,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心里的不安短暂的退却之后,又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苏栀,苏栀?”
她侧过脸,江渡眉宇温沉,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见她看过来,削薄的唇微动,低声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跟你说过,我十二岁那年,父母带我去一个海岛考察工作,顺便游玩。”
“抵达海岛的第三天,我留在酒店里,他们出海考察项目……然后轮船触礁沉了,一船十几个人,无一生还,也包括我的父母。”
苏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落日下的海岛,坐在礁石边望着大海的那个酷似江渡的少年。
江渡的嗓音依旧平缓地叙述着,仿佛不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可是苏栀分明从里面听出了一丝藏得很深的痛苦情绪。
“我是在下午五点十一分听到这个消息的。警察带我去岸边,我看到我父母的尸体躺在担架上,蒙着白布。”
“我过去想掀开白布的时候,有个警察过来抱住我,跟我说我父母的死相不那么好看,要不别看了吧。”
苏栀张了张口:“江渡……”
“溺死的人,他们的脸色很苍白,口鼻处有很多细小的白沫,眼睛瘀了血,很惊恐地睁大。”
“我的父母也是这样,但是在几个小时以前,他们还在酒店里陪我一起吃午餐,跟我说等他们考察回来,晚上就带我去沙滩上吃烧烤。”
“后来……你去了沙滩对不对?你是不是坐在一个礁石上,然后……”
江渡眸光微沉,哑声答:“是,我是趁着警察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到那里的,我那时候想一步步走进海里,或许能在另一个世界重新见到我的父母。”
一阵寒意顺着脊梁骨一下子窜到了头皮。
苏栀清楚江渡现在语气平静说出的这些,在当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意味着什么。
那就像是一座山,压着他往深渊里坠落。
车驶入一个别墅区,最终在院子里停下。
助理很快留下车钥匙离开了,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就坐在那个礁石上,我记得那天落日晚霞很漂亮,我心里想着,等太阳完全被海平线吞没,我就走进海里,去见我的父母。”
“但是很不幸的是,我被一个小姑娘发现了。”
“每次我的脸快要被海水吞没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就会把我救上岸……她在岸上和人类一样,但是进入海里的时候,双腿就会变成鱼尾。”
苏栀呼吸一滞。
“我问她是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她说是的。”
“再然后,警察就在沙滩边找到了我,把我带回酒店。第二天我的叔叔就过来接我回到了B市。”
“我没有再和那个小姑娘见过面,但是她送给我了一个海螺,她说如果有人鱼扮做人类的样子上岸玩耍,靠近了这个海螺,海螺就会发出声音。”
“之后,我就只在梦里见过她了。但是梦境很真实,从十二岁起一直到大学,梦境的地点都是在那个海岛,但是我们一直在长大,每次聊的东西也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