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叶密、疯狂冒侧芽、根系孱弱……这一个个表征都透着一股子芸苔素的劲儿。
林故渊站起来问：“你们打药了？”
孙宁摇头：“怎么可能？这才多大的苗子，我们做这么久的大棚了，深知现在关键是要养根。”
林故渊扒拉出几个苗子根系，指着道：“你看，存留的都是几个细弱的毛细根，主根几乎就没长。像是上了芸苔素。”
“啊！”女友雯雯惊呼，她就算是再外行，跟着男友种两年大棚也清楚，芸苔素是一些黑心肝的大棚主在出苗前专门打了催花的激素药。
“我……我怎么可能打芸苔素，这不是觉得钱多烧的慌么。”雯雯立刻辩解。
孙宁也立即表示相信女友。
林故渊想起张老板之前说自己被坑的那次，又继续追问：“你们苗子进回来时情况怎么样？”
孙宁回忆：“苗情有些弱，但我看H国大棚里头基本都这样，就以为这个品种的苗子就这般，就没在意买回来了。当时是做了药物残留检测的，什么都没检测出来。”
林故渊又问张雯雯：“苗子回来后你有没有做什么除了浇水外其他事情？”
雯雯摇头：“没。”
这种进回来的牙签苗，基本上养护都会很仔细，原土原盆，只浇清水，顶多日常巡查看看有没有弱苗提前拔掉免得生病感染其他苗子，根本不需打药上肥，日常养护十分简单。
孙宁突然“啊”了一声，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
孙宁严肃道：“最近几次从远处进苗子，基本都会带回来一些当地大棚用的土壤，混在水里浇苗。我一个朋友告诉我，不同地区的水土气候都不一样，小苗长途跋涉来到我们这，这样浇水有助于快速服盆。”
雯雯也立即跟道：“对对！我记得咱们去H国前一晚，折扇还专门给你打电话提醒你用原土浇水，要跟H国人要些土来着。”
林故渊眉梢一挑。
孙宁也陷入了回忆，正当他要开口时，当归一行人来了。
当归远远听见“折扇”二字，立即跟道：“是网上最近园艺圈小有名气的折扇戏风吗？”
雯雯咬牙切齿：“是他！当初去H国买苗子也是他引诱我们的。”
事情就很清楚了，八成是H国老板在原土里加了芸苔素，雯雯兑水浇灌后植物就被莫名打了药，在激素的影响下，苗子直接长毁了。
而在孙宁口中，他们原本只是老老实实跟风种的大棚主，赚些辛苦钱而已，但认识折扇后，被他三翻四次的引诱后也想做起进口苗子生意。
毕竟要想赚钱，还是得有先发优势，国内园艺圈子里几个大的大棚基本都是这个流程。有实力的就自己研发新品种，或者从国外进口，回来后快速育成苗子，再推出一波美照，找几个园艺博主拍拍视频或者写几个围脖推荐，等热度炒的差不多了就联合几个大博主直播带货。这样流程下来，基本上别家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已经卖完了，花友们就算是喜欢，看着照片视频再心动，也都愿意高价买入。至于一旦推出市场，要是苗子后续反响好，其他小棚主就进场分羹，要是反响不好，就继续重复之前的套路来。
孙宁之前就是市场里分羹的小棚主，但跟折扇认识多了，也从他口中得知国内不少大养殖基地基本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品种，而不是自己真有那么强劲的实力……孙宁他们也渐渐动了心思，想也搏一把。
没想到，刚搏的第一次，就惨遭翻车。
当归几人听了他们的遭遇后，也是极端气愤。
“他们也真够黑心的！”
“卖苗子的钱也到手了，新品种还没泄露出去，说不定还能再赚一波钱，他们这套路可真是有够恶心的。”
就连两个来实习的研究生，也是惊呆，这些腌臜事是他们在学校里远不能触及到的。
就连当归，也是气愤极了，来回踱步：“之前折扇还跟我示好，送了我好几盆新鲜的品种，现在看来他可真是有够阴险的啊。”
孙宁他们不关注这些，而是发愁自家被误上芸苔素的苗子该怎么办。
林故渊也是感觉问题棘手：“已经上了这么久药了，估计现在挽救也有些晚了。不过还是试试吧，适量上些肥料，多晒晒太阳，等药劲儿过去了再好好养护。”
孙宁垂头丧气：“只能先这样了。”
当归本想来拍个嘉禾大神挽救危难中大棚主的一场英雄戏，但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么一桩恶心事，她回去路上就跟经纪人商量：“这素材，能发吗？”
经纪人摇头：“算了，折扇最近风头那么大，而且好像某音背后也在推他，咱们现在证据不足就曝出来，反而你的声名容易受损。”
“可是我一想，接下来还有更多人可能跟孙宁一样被他骗，就感觉这事塞在我心里不吐出去，难受啊。”当归愁眉苦脸。
牧飞却不屑的说：“他们这是活该。开个大棚天天就想着去国外进口品种回来赚快钱，人家国外的研究员也就是艰难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怎么可能几万块钱就肯把苗子卖了？”
当归突然沉默。
倒也是，牧飞这种懂行的人肯定是知道研发一个新品种有多难，要是这样说来，孙宁他们只是出几万块钱买苗子，似乎确实给的钱太少。
经纪人看当归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他赶在前头道：“你要是真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就在视频里简单说两句提醒下观众，多的就不能再说了啊。”
像是他们这种已经做大的网红，是定要与其他网红保持良好关系的，特别是明显有人花大价钱捧的网红更是轻易不能招惹。
“行吧。”当归垂头丧气。
倒是林故渊，听他们这一番话，心里开始盘算出一期相关的视频。当归他们这些公司网红不好说的话，他这个散人是没什么顾虑的，只不过折扇做的这些事都没有任何证据，林故渊也不好直接在视频里内涵他。
林故渊回去的路上，就一直思索要抓个什么角度来出这期视频……
因为孙宁家大棚花事件，这顿接风洗尘宴进行的并不如管家预想中的热闹，不过大伙儿餐桌上玩玩游戏喝喝酒，气氛也没太差。
经纪人趁机拍了几个镜头，餐后回去发给公司里的视频剪辑部剪出一个一分钟的短视频，发在各平台上，透露出当归跟嘉禾大神见面，并商讨合作视频的事情。
这短视频一出，两家粉丝都炸了。
【当归姐姐赛高！】
【哇咔咔神仙联动】
【期待期待！当归姐姐要跟嘉禾大佬出什么合作视频啊，有细节透露吗？】
【我是当归姐粉，但是又被姐姐安利粉上了嘉禾大神，没想到两个人凑一起了】
【之前当归姐姐就有帮嘉禾大神转发视频，他们之前就认识了吧】
而C站这边，嘉禾粉丝数量极多，算是嘉禾粉的集中营了，许多论坛里的路人粉有时也会上C站来给嘉禾一键三连。当归那边消息一曝出，不少人忠粉都跑来C站跟嘉禾确认消息，生怕哪个某音网红是倒贴蹭林故渊的话题趁机直播卖钱。
夜里林故渊睡觉前发现经纪人的V信，把某音上当归最新的短视频转载到自己动态上，并且语气客气的表示与当归第一次见面很愉快，也期待接下来的合作。
这就相当于嘉禾这边也官宣了。
并不是当归简单的蹭话题，而是嘉禾大神都认可的正常合作。
【两边粉！希望当归姐姐能多拍拍大神的日常生活！】
【哇嘉禾大佬终于有商业合作了，日常怕大佬卖种子的钱不够研发种子的经费，崽崽感动哭】
【大佬赶紧开直播卖货，我要囤一个仓库的】
【不是，嘉禾先生这么学院派的人参与与网红合作？怎么感觉怪怪的？】
【开始了他终于开始恰饭了/吃瓜】
C站粉丝含金量高，活跃度高，套现起来回报率也高的吓人，现在国内园艺圈子刚刚起步，鱼龙混杂，有人是认真分享自己的种植日常，也有人是别有用心，只是为了把账户经营起来卖货赚钱。而像嘉禾这种突然在C站异军突起，还颇受C站编辑喜爱，连给他许多首页推荐，偏偏从不抱团的独行者，就被不少红眼病的盯上。
林故渊在C站发个什么动态，他们总要披个小号上阵，各种曲解林故渊话的意思，或者就是讲假故事，以“证明”所谓的科学大佬不过就是糊弄粉丝而立起来的人设。
一开始，也会有人被这种节奏误解，但随着林故渊最近一年越做越大，各论坛上对他的好评如潮，原本刚入门什么都不懂被糊弄忽悠的小白们，也渐渐醒悟过来了。醒悟的人多了之后，原本曲解过嘉禾大神的粉丝们就开始团结起来，谁再用小号带嘉禾大神的节奏，他们就亲身下场手撕了他们！
这不，像是这样莫名跑来带节奏的小号，还没开始带起来节奏呢，就被林故渊的粉丝们喷成了高楼：
【现在专业歌手还参加娱乐类歌曲节目呢，怎么嘉禾大佬就不能跟网红合作了？】
【恰饭怎么了？人家做视频买镜头不要钱，换电脑换设备不要钱，地不要钱，水不要钱？就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吃空气长大的是吧？】
【虚假的粉丝鄙视嘉禾恰饭，真实的粉丝只会为嘉禾终于清醒过来准备赚钱而痛哭流涕了】
【人家研发种子不要经费的是吧？就你厉害，你凭空研种子啊你】
林故渊看到这里，就看不下去了——他还真是凭空研发种子的，粉丝里头人才多啊。
这边，林故渊直接关了手机睡觉，那边网上的骂战才刚刚开始。
之前林故渊这种发动态也有人黑，但基本上粉丝们反击几句，要是真蹦跶的厉害，就把怼他的话顶到顶楼，黑子被众多粉丝公开处刑后，基本上也就不会再蹦跶了。
但今晚，嘉禾粉们能明显感觉到不同。
这次水军黑子特别多，来势汹汹，骂完一个还有好几个冒出来，一个没留神就蹭蹭出来好几个写假小作文的黑子。
粉丝们有些懵逼，但更多的是热血沸腾啊！
之前几次骂战，还都没开始呢，黑子红眼病就跑了，好多粉丝从论坛或者是小群里接到消息，正准备开始战斗呢，结果人家给跑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次倒像是有组织有规模的水军，粉丝们一下就想起之前一个游戏群帮助江大鲜花团团长景玮女同学骂死缺德村民的事儿。这事儿一开始粉丝们还都不知道，后来是有人在围脖上晒嘉禾家的百合花时，一时得意在围脖评论区生动形象的讲述他们整个游戏群几百个人大战水军黑子的过程。
这不，大半夜的当初那事就被翻了出来，粉丝们互相激励。
——瞧瞧那群打游戏的老宅男们，为了正义都能全国各地一声召唤就跑来与不.良商家战斗，他们这些日常自诩为嘉禾大佬忠实铁粉的人，怎能退缩？
于是，几个种植区的小up主带头冲锋，黑子黑嘉禾大神什么，他们就立即找出相应的证据为大神辩白。
等战斗到了大半夜，粉丝们一看不对劲儿啊，怎么这么能造？怕不是请了专业的水军团队吧？
嘉禾粉里头还真有几个能人，直接做了数据分析，得出结论：全网都没有这么多嘉禾种子的差评，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黑嘉禾的ID，明显就是有资本眼红嘉禾跟当归合作自己赶不上车急眼跳脚了。
这一结论得到广大网友们的认可，最终，就在几个粉丝扬言准备调查到底是哪家资本时，水军突然撤退了。
嘉禾粉们大获全胜，大伙儿满足的睡觉去了。
只有几个组织这场对战的头头们，还在小群里争执。
含笑正是那个数据分析师，也是她分析得出嘉禾被资本恶意诋毁的结论，同样也是她放出狠话，表示要调查到底是哪家资本对林故渊发出这么大恶意的。
但现在，小群里的含笑却直接表示她将退出接下来的调查，并且劝阻其他成员，就这么算了。
【蹲蹲：为什么就这样算了？咱们不是说好了要给嘉禾一个公道吗？】
【小蚯蚯：含笑姐你为什么退出啊，咱们都商量好了分头行动去找资料呢，怎么突然就不干了？】
【清风明月：被威胁了？】
姜含笑看了眼旁边正充电的手机，对刚才拨来的电话仍是心有余悸，但叮叮几声，她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同时手机屏幕亮了，短信通知她银.行卡账户到账三十万元。
姜含笑决定在群里坦白。
【含笑：刚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妈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