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眼下,亲娘只顾弟弟不顾自己,明明她自己都一走三打晃了,却还是那样固执的扶着那愚蠢又爱惹事的蠢弟弟。
很多时候谢时宣都想着,自己干脆跟前头那位,死乞白赖都硬要帮弃妇拉车,却还被人家嫌弃看不上,最后还乐颠颠的背着木枷肩挂拉车带子,拉的屁颠颠的大哥换个位置算了,也好对身后的一幕幕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啊,不能……
谢家的队伍里,本就因着先前去枷的事情气氛有些不对味,这会子再配上所有人的各怀心思,只除了最前方那小破车上,俩死崽子时不时咿咿哇哇气氛欢快外,整条拉长的流放队伍静的可怕。
直到……
“爹,爹,老六不成啦,爹,你快看,老六,额,爹谢时寂这小子晕倒啦……”
走着走着吗,突然,谢家队伍里,一声少年的鸭公嗓打破宁静。
前头走着的人,包括一旁押解的衙差,不由顿住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齐齐回头望去,而后所有人一眼便看到了谢家队伍最后,庶出三房谢广琭的嫡子,家中行四的谢时宁,指着身后倒地不起的庶出弟弟谢时寂一脸惊恐。
刚刚,自己本来走的好好的,正是又累又饿又口渴,双脚跟灌了铅一样走不动道的时候,忽然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拉力。
突如其来的力道之大,扯的自己差点跟着一个趔趄,当时谢时宁就恼了。
被亲娘影响,很是讨厌庶出弟弟的谢时宁很生气,回头要骂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谢六,反而是软倒在地,人事不省的谢六?
谢时宁虽然恼恨弟弟平日里得亲爹关注多些,却也不是不死不休,这会子见庶弟真倒地人事不省,谢时宁反而慌了,忙想去拉扯腰上的缚绳提醒前头的亲爹。
只可惜,手跟头都不得自由,他还带着枷呢,没办法,谢时宁只能顶着干涸冒烟的嗓子大声喊,于是便有了刚才这一幕。
话说谢时寂,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亲娘在生产他的时候被嫡母弄死了,后来的他,是被嫡母放在父亲的通房膝下养到大的。
嫡母不待见,不是不能让其他妾室照顾抚养,只实在是三夫人厉害,三房自打谢时寂的姨娘之后,那是再没有过姨娘这种生物的存在。
君不见,谢家流放,大房二房都有妾室跟随,却唯独三房因着四少、六少都未成婚的缘故,就只有陈馨娘一个女眷陪同在谢广琭身边么。
可想而知,通房养的孩子,平日里能不吃苦遭罪受白眼?
加之如今照顾他,对他还算好的通房也因为这次的抄家被发卖,今年不过十二岁的谢时寂就更加无依无靠。
走在流放的路上,脖子上得跟大人一样,日日顶着一副,对单薄身躯的他来说格外沉重的木枷,每日里分发到手的黑馍馍,比如今日一早刚得的,当时就被陈馨娘一气给收走了一个半,剩下半个,谢时寂怕再被抢,狼吞虎咽的啃了上路。
只可惜,食物太少,连水都喝不上,这不,走着走着,都还没到晌午呢,谢时寂就这么体力不支,只觉眼前一黑,便倒下了。
谢时寂一倒下,谢时宁一大喊,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去,走前头的李佳虞虽没看清楚后头的情况,可架不住这个女人是真的精明。
几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往后头看的时候,她眼珠子咕噜一转,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疲惫,急忙伸手悄悄掐了把扶着的儿子,声音压低,用仅有母子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交代儿子。
“宵儿,你也装晕,快,快倒下。”
起先,谢时宵被亲娘突然一掐,只觉胳膊生疼,下意识要质问亲娘为何掐他来着,结果就见亲娘连连给自己使眼色,谢时宵的质问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谢时宵也精,会意过来当即两眼翻白,嘴里啊的一声惨叫,而后身体一软,仗着亲娘绝对会扶住自己,这货倒的倒是放心大胆。
李佳虞被儿子的份量带的一个趔趄,死死的抱住儿子,都来不及稳住自己身体的平衡,李佳虞的戏说来就来,抱着谢时宵嘴里跟着哀泣起来。
“宵儿,宵儿,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儿啊,你醒醒,快醒醒啊,别吓为娘……”
好嘛,正围在队伍最后查看谢时寂情况的衙差们黑了脸,这边都还没搞定呢,前方这又出事啦?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押解到地方,要交差的人头数可是有数的!可不能才开始就折损俩吧?毕竟以后路还辣么长。
红脸络腮胡子粗犷的一抹脸,招呼兄弟们仔细瞧瞧谢时寂能不能救醒,自己却赶紧的往前来。
奔到李佳虞母子身边时,发现李佳虞这老婆娘只顾着搂着谢时宵哭唧唧,木枷还挡住了谢时宵的头,熊孩子装死倒是有一手,络腮胡扯了木枷伸手拍脸都打不醒,毕竟这货实在是走累了,能躺下歇一歇,蠢货还会醒来继续走呢!
络腮胡暗骂一声晦气,脸露焦急,想了想,终是抬脚就往队伍正前方骑马领路,此刻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坐于马上静待他们前去汇报的头儿走去。
“头,一下子倒了俩,属下瞧着这天也快晌午了,要不然原地休息休息,让这俩先缓一缓?”
要不然,便是他们再想加紧赶路,没有车马拉人,更没有人背这俩晕倒的赶路,想走也走不成呀。
仇爷想着也是,便点头应了,队伍便得到了原地休息的口令。
于梵梵听到动静后,忙到仇爷跟前问了一声。
确定队伍里晕了人,再启程可不是一刻钟就能搞定的事情,于梵梵就放心了。
知道中午停留的时间不会短,于梵梵把她的小四轮从某男人手里抢回来,拉着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停下,而后放开四眼去觅食,自己则是带着东升,准备起堆火做点热乎的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