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厚重的铆钉城门被打开,于梵梵他们一行是第一个出了城门的,一出来,看到城门外中央土黄空地两旁的一排铺面,于梵梵让东升与四眼看着车,自己直奔一个冒着浓浓热气的店铺。
“店家,一会借用一下贵地,再给您买点热水成不?”
一直没能见到崽儿的面,连流放前夕,想进大牢里看他一眼,顺便给孩子好好洗一洗,换上套干净衣裳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在城门外还要停留一会,得让押解出来的兵丁跟衙役们捞够油水,队伍才会再度出发,于是,于梵梵打算买热水先给崽儿趁机洗洗,毕竟大牢窝了这么久,洗干净清爽才好赶路,身子也暖和,要不然啊,后头这一路上,想要再从容的洗机会不一定有。
就在于梵梵忙着沟通包子铺店家的时候,城门内,已经大好了还,能够自己走,此刻却被木枷在身,腰间被缚,只能跟家中男丁绑在一根粗绳上不得自由的谢时宴,走两步,就紧紧叮嘱脚边自家儿子一声。
“烨儿乖,拽着爹爹的裤腿,千万别放手,跟紧着爹爹知不知道?”
小小的孩子,努力迈动他那瘦弱的小短腿,烨哥儿的小爪爪也很听话的,紧紧抓住亲爹单薄的裤子腿,重重点头,“嗯,拽裤裤,跟紧爹爹,烨儿乖乖。”
谢时宴见状,会心一笑,可看着儿子努力配合自己步伐的模样,眼里还是止不住的溢出心疼。
不是不想抱着儿子走,而是不能。
带着木枷,头手被束缚,除了脚自由,他哪里都不自由,除了只能一步一低头的紧盯身边未戴枷锁,也没被缚绳,行动还算自由的儿子外,他别无他法。
就这他还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腰间的绳索就会传来拉力,一人停,整条队伍就会跟着停,就会乱,身边押解衙差的鞭子也就会狠狠的甩过来。
不得已,哪怕再心疼儿子,谢时宴也只得干看着,只能尽量的放小步子,放缓速度。
才出了大牢,都还没有走出城门,他就开始深深的担忧上了,自己的烨儿,他还这么小,他能……不不不,必须能,不能也能!
可怜小小的烨哥儿,迈着小短腿,努力的跟紧亲爹的步伐,走的一步三喘的累死个宝宝了,他却丝毫不敢放弃,更不敢停下。
因为,他身边一张张的面孔都好陌生,好恐怖!这些大妖怪们,好凶好凶,手里还拿着刀子、鞭子……自己好像只有跟紧着身边的爹爹,他小小的心才能安定一些。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的,不怕告诉你们这群人犯,从今个起,每日里你们必须赶路五十里,也就是说,待会出了城门,前头还有五十里地等着你们呢!都赶快些,别磨蹭,也不要试图偷懒说少走一点。
爷们现在就跟你们说说好,这五十里地你们就是爬,也得给爷好好的爬完它!
当然,要是不听劝,不想走的,也行;不配合,不好好赶路,也可以;反正你们若是耽搁了时辰,每日的路走不完,次日要饿肚子的人是你们自己!不仅要饿肚子,呵呵呵,一旦错过宿头露宿荒郊野外的话,你们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一旦给野狼叼了去,可别怪老子不救你!”
“老许,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才刚开始,你别吓唬他们。”
骑马的仇爷看着身边这回跟他同路,分派到押解保定侯林家的老对头,见他凶巴巴的连番吆喝比划,忙就劝了这么一句。
结果这货脾气爆,最是不听劝,更何况是指不定还要跟他抢饭碗、抢好吃处的老对头的劝?
姓许的邪笑一声,手里鞭子啪的一甩,不去看仇爷,转头看着他跟前两队与谢家并排押解的林家人怒喝着,叫嚣的声音更恶劣。
“老子从不吓唬人,赶紧都给老子利索些,快点走,要不然可别怪老子手里的鞭子不认人!”
你妹的,跟这样的人一路同行,真是窝火。
可怎么办呢,这才刚开始呢,以后路还长。
仇爷见劝不动,对方一点也不怕大人临行前叮嘱的损耗问题,得了某位权贵家亲随特意叮嘱的仇爷就收了好心,只想着自己只要照顾好自己这边的人犯,不要等到了西南交不出够数的人来就好。
其他的……管他去死!
仇爷一扬马鞭,鞭子空中抖了个鞭花,指着自己跟前这两队并排的谢家人发话,“都听到了刚才许头的话没,每日五十里地是必赶的,不想挨鞭子,你们且配合着些,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粗。
声音落下,押解队伍群里的那些衙差,好像是回应他们各自头儿的话一样,手里的鞭子被甩的啪啪作响,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鞭子接连的破空声音,啪啪的响了一地,震的烨哥儿小心肝乱颤。
哪怕那鞭子没抽到跟前,他还是怕怕。
宝宝想娘亲……
想到娘亲,烨哥儿不由的就想到,自己在那个黑洞洞可怕地方的时候,娘亲让那位马伯伯送给自己的好吃糕糕,还有好喝的汤汤,烨哥儿越发觉得自己更想娘亲了,小脚脚不由的踮起,小脑袋朝着街边努力张望。
烨儿如今从那个黑洞洞的可怕地方出来了,娘亲她知不知道?会不会来接烨儿回家?娘亲她……
小家伙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圆溜溜的,却始终看不到他期待的身影,烨哥儿只觉自己的小心心很闷,痛痛的样子。
小家伙不由自主的靠近亲爹一些再一些,浑身写满了寂寥与害怕,还有期待,还有对亲爹的依赖,“爹爹,烨儿怕怕,娘亲,烨儿,烨儿要娘亲……”
即便都这样了,小家伙颤抖着小身子,全身心的努力着在要妈妈,却始终没哭出声来。
故作坚强的小模样,看得谢时宴无奈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