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影心里想。
后来听说南郡王满上京在打听一个侍卫,他也不为所动,只是觉得这南郡王也算得上是堂堂男儿,非势利小人,不过是想塞些银子报恩罢了。
他其实从未想过能再碰见荣昭,她是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县主,而他不过是……一个侍卫。
自从和姑娘去了趟烟翠楼之后,他脑中偶尔会想起那个喋喋不休问他名字的小姑娘,虽已经记不清小姑娘的样貌,但那因为哭过而微哑的声音,如锣鼓般闹人,他一直记着。
方影更是觉得,女人——怎么会这么吵。
姑娘说他没体会过这其中的滋味,不懂。
怎么会,方影心里哼着,他懂得很,女人不如练武让他快乐。
两个人睡一起,挤一张床,有甚么快乐可言。
笑话,姑娘才是不懂。
武安侯府的喜宴上,来得大多是军中之人,便连女眷也一个赛一个的能喝,尤其是武安侯夫人,原本为后院女宾备的喜酒便不多,冷不丁所有坛子便都空了,侯夫人唤下人去抬,可后院这边留下的多数都是丫鬟,小厮不多,大都派去了前院。
姑娘便顺嘴让他去帮忙搬坛子酒来。
方影十分不情愿的领了仅有的几个小厮去了。
天色已经入了夜,他一个人扛了一大坛酒,嫌弃地看着后头几个抬不动、慢慢悠悠走着的小厮。
习武之人素来警觉,方影觉察到有人,抬起眼皮,肃杀的眼神露出,便看见小径上站了一个红着脸的姑娘,正聚精会神地瞧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隔着疏朗的月色,被他的眼神吓得,打了一个饱嗝。
方影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只当哪个大官家的小姐走岔了路,他素来不爱管闲事,扛着酒就要走。
谁知路过那姑娘身旁时,姑娘却抬手拽住了他的衣摆,小声问:“恩人,是你吗?”
这声音让方影傻了眼,盯着荣昭看了片刻,这才想起她就是那个娇滴滴、又吵又闹的小县主。
方影立刻道:“不是我。”
不是他,他没有,可千万别瞎说。
荣昭笑眯眯的,她怎么可能认错,她日日都能梦见恩人那双如湖水般好看的眼睛。
方影瞧着她笑,眼皮子不受控制般突突地跳,表情也惊悚起来,扛起酒便跑了,荣昭在他身后跟了几步,也只得看着他消失在了小径上。
荣昭欣喜道:“恩人跑得真快,力气真大。”
荣昭立刻向后面的那几个小厮打听起来,她本以为恩人是武安侯府的人,却不料听他们说,恩人是穆王妃的贴身侍卫。
南郡王妃寻来时,便见女儿宛如痴傻般蹲在路边傻乐。
郡王妃担心的问:“昭儿?”
“母亲!”
荣昭扑上来抱住她,还在她怀里蹭了蹭。
南郡王妃探上她的额头,分明没喝酒,怎发起酒疯了?
整场宴席上,荣昭都盯紧了穆王妃姐姐,只觉得穆王妃姐姐真是漂亮,当真是人好心善,恩人当初说是他家姑娘吩咐,让她不必谢他。
那定然是王妃姐姐伸出援手,救了她的清白。
以前她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于情于理都要致谢,她是一定要报恩的!
只是后半场的觥筹交错中,荣昭再也没瞧见恩人。
喜宴散了后,荣昭同母亲说想去和穆王妃姐姐说几句话,穆王圣眷正浓,南郡王妃巴不得她多去走动些,忙道:“去罢。”
荣昭守在穆王府的马车旁,没有等来穆王妃姐姐,却等来了恩人。
恩人见了她却如同看见鬼一般,她往前凑,他就往后躲,荣昭咳了咳,对他道:“我不是来寻你的,王妃姐姐呢?”
方影只当她那句「恩人,是你吗」不过是醉了酒,他说不是他,她便信了,不由放了些心,道:“王妃同王爷步行回府了,县主明日去王府寻罢。”
荣昭却又往前走了几步,撇撇嘴道:“你为何不敢看我?分明之前你都看过我的身子了。”
“啊!!”方影剧烈地咳嗽起来,在清泉寺发生的那一幕也回到脑海中,他赶到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扯坏了荣昭的外衫,小姑娘香肩外露,正缩在一旁小声抽泣,用力斥责着让他们快滚。
他三两下解决了那些草莽,见她脸上还垂着泪,这才瞧见她衣衫不整,只得微红了脸,背过身去,冷冷道:“衣裳穿好,快随我走。”
女人——果真繁琐。
方影仍然道:“不知县主在说甚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