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身形婀娜,看不出生过两个孩子,一张小脸十分精致,瞧着很是温婉和善,比张扬跋扈的婶婶顺眼颇多。
林音记着自己的戏,没理她,只是将脸埋在膝盖中,想着让她快些走。
半夏道,“姨娘,我们姑娘身子不舒服,不爱说话,要不您改日再来。”
苏姨娘却施施然落座,自顾自倒了盏茶,饮了一口道,“茶凉了,换壶热的去罢。”
半夏唤了小厮去换,苏姨娘又道,“素闻三姑娘身边的半夏姑娘沏得一手好茶,我嘴馋得很,能否尝一下?”
苏姨娘摆明了要将她打发走,半夏迟疑地看向林音,林音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半夏刚关上门走远,只听苏姨娘道,“后日相国寺之行,三姑娘定要当心些。”
林音心中惊了一下,从膝盖中抬起眼皮瞧了苏姨娘一眼。
苏姨娘解释道,“今日琅儿去同夫人请安,无意间听到夫人意欲陷害三姑娘同苏四郎。”
苏姨娘这么一点,林音心中了然,怕是婶婶瞧她如今傻了,便想打着替蔚林玥相看的名义,将她送上苏四郎的床。
威远侯府没了她这个嫡女,以后自然不会事事都压蔚林玥一头。
她原本只想盯着婶婶一家,现如今婶婶自己送上门来,倒也不怨她不念旧情了。
寻思了片刻,林音终于开了口,“苏姨娘支开半夏,只对我说这些,是瞧出我在装傻呢?”
“三姑娘眼神澄澈,心思通透,白璧无瑕,上天垂怜,定不会将此等恶事降在姑娘头上的。”
这苏姨娘夸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最起码哄得林音心中十分舒坦,当真是个八巧玲珑的人。
林音看向苏姨娘,“苏姨娘为何要帮我?”
苏姨娘的语气淡得很,“只是看不惯这种腌臜事。”
“高门后宅,腌臜事多了去了,这么些年,婶婶对府内的姨娘也没少做过腌臜事,怎到我这里,姨娘便看不惯了?”
“三姑娘不信我?”
“不,我信你,但我不白承人情,姨娘有何要求,同我直说便是。”
苏姨娘沉默了几息,才道,“琅儿是我的心头肉,只是她的婚事被夫人拿捏得死死的,我没本事,无法为琅儿出头,二爷也做不得夫人的主,若三姑娘真想还这份人情,可否请大夫人为琅儿寻一门好婚事?”
“好,我会去同母亲讲。”
苏姨娘见林音应得这般爽快,惊了一瞬,很快低头道谢,“妾便在此替琅儿谢过三姑娘了。”
苏姨娘谢过她便起身要走,林音留了留,“饮了茶再走吧,半夏的手艺确实不错。”
“不了……”苏姨娘笑道,“待久了,夫人要疑的。”
苏姨娘掂了掂手中的瓷杯,“这杯子,不算贵重吧?”
林音摇了摇头,便见苏姨娘将其狠狠往地上一摔,慌慌地拨乱头发,打开门,步伐行得极块,边走边喊,言语间还带了些委屈的哭音,“三姑娘,妾不过是好心来探望你一番,你缘何这般撕扯殴打!”
林音:……
倒是比她的戏好。
半夏端着茶壶回来便见苏姨娘衣衫凌乱地跑了出去,帕子掩着眉眼,隐有泪珠滴落。
不由规劝道,“姑娘,你不该打苏姨娘的。”
“呃……”她没有……
?
翌日,邓伏南其实辰时便至,在那处香行前等了许久,心里难免有些忐忑,这间铺子他查了一下,是威远侯府的产业。
此时,早市已开,正是东大街最繁华的时候,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邓伏南想不通,镇国大将军兼威远侯蔚缜素来中立,为何要搀合进安王的事里?难不成,他也开始在夺嫡之争中站队了?
巳时到时,有掌柜模样的人喊住他,“可是邓先生?”
邓伏南点了点头,掌柜对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家姑娘已经到了,在里面等候先生。”
林音是从后门进来的,在二楼的一处雅间坐着。
邓伏南来时,她正素手在石臼中调着香料,听见珠帘拨动的响声抬眸看去。
她其实很讨厌邓伏南,邓伏南这个人太过聪明,太精于算计,又十分狠毒,仿佛这个世上,只有柔弱的花娘,值得他动一动那颗坚硬的心。
在她死前,这个人已然快将沈策送上储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