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醉桃酿——以醉
时间:2022-04-18 07:46:49

大殿之中,寂寥无声,筵席不似筵席,九渊一袭红衣,神色慵懒,他朝凉熙处看去,才发觉坐上无人。
 
“天帝这筵席中,怕不是少了一人?”九渊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眼也未抬,他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闻言,印虚朝凉熙的座位上看了一眼,果然无人,他的神情顿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本座平日里也总不见她人影,想来今日许是又贪玩,忘了时辰,本座已让花梧传音唤回,还望魔尊静等片刻。”
 
印虚话音刚落,殿门前便有一道神光降落。
 
“神君可是让本尊好等。”九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底含着笑,看向凉熙。
 
凉熙怔了一下,这声音为何极为熟悉,又极为陌生,仿若寒潭之水,清冷而又含情,又若古琴之音,低沉且又魅惑,不察时,已入骨。
 
她循声看去,发现眼前的这名男子,一袭红衣,黑色散发,脚着一对银靴,血红色的眸中,竟也含着笑,他额间那朵盛开着的红莲印记,恍惚间,竟让她失了魂。
 
见状,九渊的嘴角竟勾起一抹会心的浅笑,随之而来的朔炀看傻了眼,九渊何曾这般笑过?他的笑从来都是掺杂着血色的危险。
 
“阿九?”凉熙仿佛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无神般的喃喃念道。闻言,九渊愣住了神,她不是……
 
一旁的约婳似是看出了些什么,她看着凉熙有些小心翼翼地笑道:“凉熙神君和魔尊莫不是旧相识?”
 
被约婳这么一问,凉熙才回过了神来,她淡淡的瞥了一眼约婳,什么也没说,便挨着花梧落了座。
 
凉熙刚坐下,花梧便偷偷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凉熙挑了挑眉,只好朝花梧凑近了一点,花梧又把脸凑到了凉熙跟前,小声道:“那个什么魔尊,你认识啊?”
 
凉熙想都没想,淡淡道:“不认识啊!”
 
花梧却半信半疑,眼神复杂的看着凉熙,凉熙也被她看的浑身难受,无奈道:“我怎么会认识他,我又没去过魔界,麻烦你清醒一点儿好不好?”
 
花梧却有些不服气道:“谁知道呢,你刚才好像还叫人家什么‘阿九’来着。”
 
“我只是……”凉熙刚想反驳些什么,却被印虚叫了一声,凉熙顿了顿,也没理。
 
印虚见凉熙不应,神色便有些许阴沉,道“今日乃本座为魔尊举宴之盛日,独神君一人来迟,这其中缘由,神君又当做何解?”
 
闻言,凉熙眸色微凉扫了一眼印虚,又轻笑了一声,道:“你虽身为天帝,但又有何能,缚得了本君?”凉熙话音刚落,便见九渊勾唇而笑,道:“想来这神界也是一日堪比一日待不得了,神君何不来我魔界坐坐?”
 
闻言,凉熙不自禁的朝九渊处看去,四目相对时,仿佛让风凌乱了发丝,心若止了呼吸。
 
凉熙低了低眸,强作镇定,淡淡笑道:“听说魔界好玩的东西可是不少,待本君哪日得了空,自然是要去的。”言罢,凉熙便从坐席上起了身,又朝印虚道:“本君今日还有事,便先辞了。”
 
还未等印虚应下,凉熙便离了席,出了大殿,印虚的神色愈来愈沉了。
 
九渊看着凉熙的离去,禁不住低笑,她还是和从前那般,不仅丝毫未变,反倒是有增无减。
 
澜云殿院中,清泠看见回来的凉熙真是吃了一惊,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凉熙却冲她俏皮一笑,道:“怎么了,我的清泠仙子。”说着,仍像往日一般轻扣了一下清泠的眉心。
 
清泠还未反应过来,她不解的看着凉熙,呆问道:“君上……你……你怎么回来了?筵席应该还并未结束啊!”
 
凉熙不以为然,只说是自己觉着那宴席甚是无趣,便独自回了。清泠却一脸苦闷,此番定又要引得天帝怒气了,但她却并未对凉熙提及,只因,便是提了,凉熙也从未在意。
 
凉熙也看出了清泠的担忧,只得解释道:“好啦,我同他说过的,不是偷溜出来的,再说了,他要真敢来找我的麻烦,还要问问我的问天剑答不答应呢!”
 
说罢,还顺手捏了捏清泠的脸蛋,而清泠只是冲凉熙勉强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凉熙正欲回房,便在此时,一朵半开着的红莲竟浮在了她的眼前,凉熙怔了怔,毕竟九重天上怎么有红莲之花?她伸手去触,未曾料,那红莲竟化做了一行字。
 
“明日辰时,桃源境。”
 
看罢,凉熙蹙了蹙眉,这般红莲,六界之中,唯一人而有,他虽约于桃源境,但却未必能进得,既然如此,他又到底想作何?
 
可是想这着实费神,今日她又瞌睡,索性便不再想了,回房睡个觉,明日再想倒也不迟,如此,凉熙进房便一头倒在了床上。
 
次日卯时
 
天刚蒙蒙亮,整个澜云殿中静的出奇,一层薄薄的雾气缭绕在院里,花叶上的露珠,滴滴滑落在白玉石铺作的小路上,而院中仍空无一人。
 
其实,在整个澜云殿中,也只有凉熙与清泠两人而已。
 
再有半个时辰,便到辰时了,而凉熙却睡得正熟,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但桃源境中,九渊却已等候多时了。
 
微凉的风拂过林中树梢,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去,花瓣亦随露珠飘落,九渊坐于树下,一袭红衣,一柄红扇,品着手中的清茶,也应了那桃源境的景,远远看去,似真似幻,煞是好看。
 
时间过的像流水般快,一转眼,便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却迟迟不见凉熙身影,九渊虽依然坐在树下,却不再品茶,只是望着那湖与天,出了神。
 
许久,九渊才低下了头,又拿起了桌上的那盏茶,放在唇边轻呡了一口,笑了笑,轻声道:“丫头,这茶,终归是凉了。”
 
可是,终归是茶凉了,他也甘愿等着。
 
而澜云殿这边,凉熙这一觉便睡到了黄昏,赴约之事恐早已忘得干净,她懒洋洋的起了床,到了院中,唤来了清泠。
 
凉熙看着天色,随口问道:“何时了?”
 
清泠故意叹了口气,才道:“已是酉时了,您是睡好了,可有人便要苦等了。”
 
闻言,凉熙略微蹙了蹙眉,在脑中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昨日之事,她仿佛恍然大悟般,冲清泠笑了起来,可没笑两下,又随即冷下脸来,道:“我与他素不相识,本就没打算要去。”
 
清泠有些不解道:“那既不相识,他又为何要约君上?”
 
凉熙笑了笑,淡淡道:“这我哪儿知道,他要约便约,要等便等,但,至于本君愿不愿意去,便是另一说了。”
 
刚说完还不到半刻,凉熙便化作一道神光消失在了清泠眼前,见状,清泠不满的撇了撇嘴,嘟囔道:“不是说不去吗?”
 
不一会儿,凉熙便到了桃源境外,只是她四处看去,却并未曾见到九渊,这便奇了怪了,外人是进不得桃源境的,难不成他早已走了?虽说如此,但凉熙还是忍不住想进桃源境看看。
 
今夜的月色虽沉,却映着桃源境,带着淡淡清香,凉熙一眼便望见了树下的九渊,正觉疑惑时,九渊便转过了头来,向她微微一笑,道:“神君,可来迟了。”
 
像是被风吹乱了心,看向九渊时,总能让她像失了魂般……
 
哪怕千年守候,相思入骨锥痛,可再度见时,依旧怦然心动,微风轻拂心头……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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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熙的眸色冷了下来,一转眼,她手中的问天剑竟落在了九渊项上,在夜色之中泛着寒光,她神色冷冽,道:“你怎么进来的?”
 
看着落在他项上的剑,九渊竟低声一笑,用手中的折扇将那利剑轻轻推开了,又倒了一杯新茶,递于凉熙,浅笑道:“神君,喝茶吗?”
 
凉熙看了看他手中的清茶,收起了手中的问天剑,语气冷冷道:“本君从不喝茶,只饮酒。”
 
“酒?巧了,本尊也从不饮酒,只喝茶。”说着,九渊呡了一口手中的茶,才又将其放回桌上,有些遗憾道:“茶是好茶,只可惜,今日这茶,凉了。”
 
这一夜星河璀璨,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桃林,时间也仿佛被定格,不知为何,凉熙的心中总有一丝难受。
 
她看了看夜空,将那一丝难受压在了心低,再低头朝九渊看去时,眸中亦是毫无波澜,道:“既是茶凉了,魔尊便请回吧!”
 
闻言,九渊没再说什么便起了身,凉熙以为他要离开,便侧身于他让路,未曾料,他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在凉熙身侧停了下来,微微俯身。
 
不自禁的,凉熙暗暗将左手缩成了拳状,见他凑的越来越近了,凉熙竟一拳挥了出去,但却在半空被他接了下来,看着九渊握住了她的拳头,凉熙眼中带了几分愠怒。
 
九渊的薄唇渐渐俯在了凉熙的耳畔,他笑了笑,轻声道:“丫头,我等你。”他的声音仿佛风过耳畔一般轻。
 
说完又过了许久,九渊才起了身,他看着她,笑的邪魅,凉熙似乎能瞧见他眼中那些许星碎的光,像今夜的星河般璀璨,让她不禁微微一愣,待她回过神来,九渊已然不在了。
 
次日
 
一大早,花梧便火急火燎似的跑到了凉熙这,看她还在睡,便想尽了办法将她弄醒,凉熙被花梧折腾的难受,好不容易才将双目微微睁开,迷糊中带着不满,道:“干嘛呢!”
 
花梧撇了撇嘴,有些委屈似的说道:“是你说让我多看些民间话本子的,可是现在羡洵连上星宫都不让我进了。”
 
一想到昨日在上星宫的事,花梧便有些委屈和生气。
 
“你让我再睡会儿。”凉熙眼也没抬,迷迷糊糊的一边说还一边打着哈欠。
 
花梧见状,只得将凉熙硬生生从床上拉了起来,她眸中带着些许愠怒,道:“我不管,你今日必须要帮我。”
 
无奈之下,凉熙只得慢悠悠的下了床,伸了伸懒腰,但眼却仍是半睁半开的,还未清醒过来,便被花梧拽着走了。
 
谁知刚走不一会儿,竟在半途遇上了泽栖,将她们拦了下来,见状,凉熙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大殿下今日倒清闲的很,也来拦我的路。”
 
闻言,泽栖摇着手中的白玉折扇,浅浅一笑,道:“小熙儿这话倒是严重了,我怎会敢拦你的路?”
 
凉熙的眸中透着狡黠,道:“你是想问,祁颜的事吧!”
 
见被她看穿了,泽栖只好无奈似的笑道:“哎!都是自家人,小熙儿何必瞒我。”
 
“那漓陌呢?”凉熙不解的看着泽栖,如若来问祁颜去向,也该是漓陌,为何是泽栖?不过说来也怪,上次西河宴便未见漓陌。
 
泽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她,只好坦白道:“我实在拦不住,三日前便下去找祁颜了。”
 
听到这话,凉熙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泽栖,道:“既然这样,你又下去凑什么热闹啊?”言罢,她便将挡在路前的泽栖推到了一边,拉着花梧离开了,任凭泽栖在她身后如何喊叫,都未再管。
 
此时在凡间
 
树林中的蝉鸣,夏日的烦躁,甚至连微风也散发着一丝丝热气,都惹的人不安起来,而祁颜为了躲着漓陌,已是在这山中树林子里待了三日了。
 
祁颜烦的不行,竟一拳落在了身旁的树干上,怒道:“该死的,老子要不是个神仙,早就饿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他实在不解,漓陌怎会知道他的去向,他前日才刚下来便被漓陌撞了个正着,要不是自己够聪明,逃了开来,怕是早就被漓陌拖回神界去了。
 
但今日他偏要下了这山去,否则他怕是要再呆疯了。
 
山间的石板路旁流淌着条潺潺的小溪,清澈透底,蝉声也变得清脆起来,那些落下的叶与花,都随着清溪而流,树荫成片,映住了那整条石板路,倒是多添了几分阴凉气。
 
祁颜的心里也舒畅起来,一边走一边玩了起来,看着凡间的这些景象,竟也感叹道:“还是凡间好啊,少了漓陌,老子也自由了。”
 
“是吗?”他话音未落,便传来了一道极为熟悉而又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原有的静谧。
 
祁颜一时间愣住了,不是因为他眼前的男子,浅蓝色流云袍服,手中一柄玉扇轻动 ,清冷高贵,眸中还带着几分淡然,远远望去应景极美,只是因为他是——漓陌。
 
见祁颜不语,漓陌便淡淡一笑,道:“两日不见,便不识得了?”
 
闻言,祁颜回过了神来,不满似的撇了撇嘴,又小声嘟囔道:“你搓成灰,老子都认识!”
 
虽然大约听到了祁颜在嘟囔些什么,但漓陌的眸低却毫无波澜,他的嘴角总是含着一丝淡笑,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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