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起来:“是赵其安给你的?”
顾宝儿讪笑了两声:“不是……是他留在我这里我顺便给你的……于公公你别生气啊,我看赵大夫平常虽然没什么好话,但心里还是很惦记你的,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不如坐下来好好说一说,说开了就好了。”
于德华冷笑了一声:“谁稀罕他的惦记?他还是守着他的药草过一辈子去吧,活该这一辈子都没老婆没孩子,孤家寡人一个。”
于德华扬长而去,顾宝儿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
于德华虽然怒气冲冲的,但还是带走了那几块膏药,看来不是至死不休的那种冤仇。赵其安这里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听起来像是和赵其安死去的夫人有关,今天于德华这满含怨气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以后有机会再多说合几次,说不定能化解开两人以前的矛盾。
接下来几天,孟凭澜都留宿在了蒲草别院。
别院显而易见地热闹了许多,外院的人手增加了好些,各种吃穿用度也高了好几个档次,各种食材和日用物什流水般地送了进来,下人们伺候得更用心了。
刘嬷嬷也奉于德华之命,开始物色精于江南口味的厨子,以便让顾宝儿吃得更好一些。
孟凭澜很忙碌,到了别院之后也会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别院不大,汝阳王府的臣子们在此处进进出出,顾宝儿也都认了个眼熟。祁袁山不用说了,每次过来都特意给她带些好玩好吃的,要是碰到赵其安也在的话,就顺便坐下来闲聊几句,讲讲军营里选拔的趣事,聊聊赵其安的药草,再关心一下顾宝儿的离魂和头疾。
另一位宋暮野就没祁袁山这么好说话了,每次见到顾宝儿都很客气,礼节上无可指摘,可那眼神一看就带着审视和怀疑,让人如芒刺在背。
顾宝儿只好装着看不出来,每次都笑脸相迎。
别院里的人见她如此受宠,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走路都飘了几分,她却暗自心忧。
虽然王府现在没有女主人,可程双蕴必定不会高兴看到自己的外甥被一个还没名分的外室迷得成日里在外留宿,她旁敲侧击地暗示了两回,孟凭澜却不以为然。
“你日后见了就会知道了,我姨母爽直大度,有什么事都直来直往,她若是不高兴,肯定会把我喊回王府,不会憋在心里迁怒于你,放心吧。”
顾宝儿劝不动,只好作罢。
唯一让她高兴的是,这几天不知道是赵其安的针灸终于起了效,还是孟凭澜给她带来了好运气,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甚至连午间小睡时都能入梦。
梦里的场景越来越多,线索也越来越清晰,尤其是第一个和少女相关的梦,有一次她梦见那个少女在写信,屏息凑过去后,眼看着就要看到那个落款……可惜,在落款跃入眼帘的一刹那,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什么都没看到。
这天,刘嬷嬷请她过去,说是在汝阳城里找到了好几个会做江南菜的厨子,让他们各自做了一个拿手菜,然后请顾宝儿品鉴后再挑出一位任用。
前厅里,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刚刚出炉,摆在了食案上。松子黄鱼、咕咾肉、糖醋排骨……顾宝儿一道道看了过去,每盘都夹了一块,细细品尝。
忽然,她的脚下一顿,目光落在倒数第二道菜上。
这是一道江南名菜荷叶粉蒸肉,盘子上摆着约莫巴掌大小的一个荷叶包,碧色的荷叶和瓷白的盘子相映,色泽明艳,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荷叶包得极为精致,五个角棱角分明,中间荷叶封口处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印上了一朵小小的荷花,刚好五片花瓣,和荷叶的五条边对应了起来。
刘嬷嬷还当她不认识,笑着道:“姑娘,这道菜叫荷叶粉蒸肉,看这外形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厨子,做得真是细巧,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顾宝儿有些惊骇。
她当然认得,梦里那个少女很喜欢这道菜,有个婢女经常做给她吃,荷叶上也印着这么一朵荷花。
秀珠快步上前,用筷子拨开了荷叶,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她高兴地道:“好香啊,姑娘,你尝尝。”
顾宝儿夹了一筷放进了嘴里。米粉裹着鲜肉,和入了荷叶的清香,软糯可口、肥而不腻。
脑中一丝抽痛袭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想去捕捉,却又不翼而飞。
她定了定神,又若无其事地把最后一道菜尝完,这才煞有介事地点评了几句:“都还不错,不过还是这盘粉蒸肉最为精美,可以拔得头筹。”
“那就她了。”刘嬷嬷喜滋滋地道,“我让她明天开始就过来掌厨。”
“她还在吗?”顾宝儿一脸不经意地问,“在的话让她过来领赏。”
刘嬷嬷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年轻妇人过来了。
顾宝儿定定地看着她,胸口处忽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妇人居然就是那日在大街上和她丈夫打架冲撞了马车的那个。
妇人垂眸叩首,声音微微打颤:“民妇叩见姑娘,姑娘大安。”
“你……你做的粉蒸肉很好吃,中间的荷花也很精致,我很喜欢,”顾宝儿屏住了呼吸,缓缓地问,“你叫什么,哪里人士,在家里排行第几?”
“我叫何蕙,江南平州人士,在家里排行第十,”妇人急急地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四”字,“第十,以前我家里人都叫我十姑娘……不对,四四四,瞧我这舌头,是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