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婷终于彻底失望,捂着脸飞一样地跑了。
祁袁山本能地追了几步,到了门外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比起模棱两可钝刀子割肉,还是这样快刀斩乱麻来得强些,虽然桑若婷现在伤心一时,但伤心个十天半月,这事也就掀了过去,他还是不要再给桑若婷任何希望了。
叫来一个手下的侍卫去暗中护送桑若婷,祁袁山安排好杂事,回了玄麟卫。
处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务,有再三确认的各处的布防,等他忙完,一看天色已近黄昏。
中午吃的包子早就已经没影子了,祁袁山饥肠辘辘,顾宝儿中午关切的笑容又在他眼前一掠而过。
他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扬起了一丝笑意,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口。
忽然,他的手一顿,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帕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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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出来一趟,顾宝儿在南家酒楼用完了午膳之后,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点新奇的小玩意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王府。
她惴惴不安了好几天的心总算可以暂时放下,心情愉悦,一路嘴角都带着笑意。
快到云茗苑的时候,迎面远远地走来了于德华。
今天的于德华有些狼狈,没有了王爷座下第一红人的神气,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脸色也有些青白。
顾宝儿知道他看不起自己,向来对他敬而远之,这一见他这倒霉样子,有心想要避开,刚要想往另一条岔路走呢,于德华却高声叫了起来:“宝儿姑娘!”
顾宝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佯做惊讶地问:“于公公,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叫赵大夫来替你看看啊?”
于德华的脸一僵。
他就算疼死也不能让死敌看他的屁股啊。
“一点小伤,没事,”他挤出了一丝笑容,“宝儿姑娘,今天王爷在外操练了一天兵马,辛劳得很,刚刚回府歇息,那个……不如你备点茶水去风雍居探望一下?”
顾宝儿的眼神一滞。
这一整个下午她满心都是和她家人有关的事情,于德华一提她才想起来,昨晚孟凭澜已经有了新人了。
一丝酸涩涌上心头,她摇了摇头:“于公公,王爷向来不喜欢有人随便打扰,我又刚刚得罪了他,还是不去讨嫌了。”
于德华急出一手心的汗来。
这两天风雍居简直是一片愁云惨淡,那晚跟前伺候着的都被打了一顿板子不说,孟凭澜也喜怒无常,动不动就阴沉着一张脸,让人胆战心惊。
他伺候了孟凭澜二十年,自诩对这位主子了解颇深,结果那晚弄巧成拙,差点连在孟凭澜跟前伺候的差事都丢了。
这回他揣摩再三,特意把自己从前的偏见都摒弃了,破旧立新,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那天明明孟凭澜自己说的,“天下女子都一个样”,明明孟凭澜对顾宝儿的拒绝十分生气,明明宠幸添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他才自作主张,让添香去房里伺候,没想到孟凭澜非但没有意乱情迷,反倒勃然大怒。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孟凭澜的心里,顾宝儿已经还是个特殊的存在。
他身为王府的总管、又是孟凭澜的贴身太监,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这两天他虽然因为养伤没在孟凭澜跟前伺候,可几个小徒弟却没忘记和他禀告,说王爷常常心不在焉地往云茗苑的方向看,昨晚回来时还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有人来过风雍居吗?”
这“有人”两个字就很玄妙了,放眼这王府,还有谁值得孟凭澜这样特意问上一声?不就是孟凭澜等着顾宝儿过来示好好下个台阶吗?
今天能不能将功折罪,就看他能不能说动顾宝儿主动把这个台阶递过去了。
“宝儿姑娘,”于德华眼珠一转,暗示道,“有时候吧,还是得脑子转一下弯才行,有些话用不着一板一眼地听,有些事还是得做,你不做吧,有的人抢着会做,你不就得不偿失了?王爷这人吧,看着严厉,实际心肠很软,你服个软就没事了。”
顾宝儿沉默了片刻,笑了笑道:“多谢于公公提点,我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若是有人能讨王爷欢心,那劳烦她多做些事情也好。”
于德华瞪大了眼睛:“这……宝儿姑娘,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风雍居里可……可还有……”
“还有添香什么香在对吗?”顾宝儿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道,“王爷喜欢就好,我一个没名没分、寄人篱下的弱女子,又有什么置喙的余地呢?于公公,就不劳烦你来安抚我了,我回去了。”
于德华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顾宝儿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起了一身冷汗,风一吹过,凉飕飕的。
这顾宝儿,还真的有点特别。
明明是个没名没分的,怎么浑身上下就有一股子高傲的底气在,言行举止的气势比起秦家那个千金秦明珏来也不遑多让呢?
现在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顾宝儿不会以为孟凭澜已经另有新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