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忽然抽痛了一下,把他从噩梦中拉了出来,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太过真实,他躺在床上低低地喘息了两声,这才清醒过来。
梦都是反的,不用慌。
顾宝儿怎么可能讨厌他?他更不可能这么凶狠地对顾宝儿说出这么一个诛心的“滚”字来。
看了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再睡也睡不着了。孟凭澜索性起了床,拎着宝剑在庭院里舞起剑来,凌晨还弥漫着些许薄雾,空气清新,剑光飞舞间,因为噩梦带来的郁郁之气终于一扫而空。
收了宝剑,他接过于德华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汗。
“王爷,”于德华禀告,“宋先生和冯大人已经在尚谨阁等候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尚景阁位于王府外院,和风雍居一墙之隔,是孟凭澜平常在王府接见臣子、处理公务的所在。宋暮野和冯裕正在里面喝茶,一见孟凭澜进来,立刻起身见礼。
“王爷,”宋暮野率先开了口,神色凝重,“那个北仁王的侍卫队名单我已经都查过了,其余的人都有在册的记录,唯有你说的那个罗三,的确查不到他的名字,应该不是真名。”
和孟凭澜想的一样。
此人敢在私宴时接罗芷蓝的话,盛情邀请顾宝儿去北仁,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为何要藏头匿尾?他知道北仁这一行人此来,明面上是北仁王妃和程双蕴叙旧,实则暗藏着让罗芷蓝和他互相相看的心思,但这样看来,好像还有着另外的深意。
“盯着他点。”孟凭澜沉着脸道,“看他们要玩什么花样。”
宋暮野点了点头,又道:“还有,据我们在大宁的暗线来报,卫梓宥在一个月前离开了京城,最近种种蛛丝马迹显示,他可能往汝阳方向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进城。”
孟凭澜眉头一皱:“卫梓宥?他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跑到汝阳来做什么?嫌自己命长?”
“他和顾南漳一家走得很近,又诡计多端,要多提防些。”宋暮野担心地道。
“那你多留意吧,”孟凭澜想了起来,“对了,那个南家酒楼有查出什么端倪吗?”
宋暮野欲言又止。
“怎么吞吞吐吐的?”孟凭澜不悦地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宋暮野迟疑着道:“王爷,自从那日那对夫妻在南家酒楼走脱后,那里就被我们设伏监视了,往来的食客都一一查实过,没有问题,但有一日宝儿姑娘曾经去那里用过午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孟凭澜一怔,忽然笑了起来:“暮野,你还没放弃找宝儿的麻烦啊。”
宋暮野正色道:“王爷,我对宝儿姑娘绝无恶念,只是以汝阳、以王爷为重,不得不谨慎处之。”
“我知道,”孟凭澜拍了拍他的肩,“但你放心吧,她可能就是在王府里闷了,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巧合罢了,若是你不放心,晚上我问问她。”
“是。”宋暮野恭谨地道,“我也盼着我的猜疑是错的,王爷对她恩重如山,她若是有什么异心,那天理难容。”
“王爷,宋先生,你们这南家酒楼的事情,可能有着落了。”冯裕嘿嘿一笑,接过了话茬。
两人齐齐朝他看了过去:“什么?”
“昨晚我们抓到了一个小贼,原本以为就是个偷鸡摸狗的,一早正打算送到衙门那里去,”冯裕兴奋地道,“没想到在柴房关了一夜,我去提人的时候发现,居然是个易过容的,你猜,他是谁?”
“王爷这里你还敢卖关子?”宋暮野瞪了他一眼。
“有人认出他来,就是那天冲撞了王爷的那个男人,”冯裕冷笑了一声,“还敢在我面前耍花招,真是不自量力。”
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这一上午,宋暮野、祁袁山和冯裕三人奉命提审那名男子,几道刑罚下来,男子的骨头却硬得很,嘴巴怎么也撬不开,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吐露。
但搜身后,他靴子内侧有一家北仁商铺的印记,再细查之后,他们还发现此人是混在北仁王妃的马夫中进来的,暗中潜伏下来只待晚上行动。
这一时之间,几个人为了他到底是北仁王的人还是大宁朝廷故意栽赃北仁而争论了起来,各有各的道理,孟凭澜听得头疼。
好不容易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前脚宋暮野他们刚刚告辞,后脚程双蕴便来了。
孟凭澜的头更疼了。
“姨母,你怎么来了,不是陪着北仁王妃去游玩了吗?”他起身迎了上去。
“刚刚游玩回来。”程双蕴没好气地道,“说好了你今日一起去的,结果却不见人影,算了,我现在来找你是要把昨晚的事……”
“我正好要出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孟凭澜一反昨晚配合的态度,一副急匆匆要走的模样。
“不行,天大的事情也把这件事情先定下来,”程双蕴板着脸道,“我刚才已经问过宝儿了,宝儿说她没意见,哪个都很好,但凭你我做主。”
孟凭澜沉默了片刻,在心中盘旋了一天一夜的念头终于尘埃落定。
他迎视着程双蕴的目光,神色凝重:“姨母,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姨母能够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