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逢君吃蟹极快,三下两下就将手上的清蒸大闸蟹吃得只剩壳,就要朝醉蟹下手,被裴眠雪抢先一步丢到徒羡鱼盘子里。
徒羡鱼很是感动。
但裴眠雪说的话让她痛苦:“再过几日,就是风华宴。今年的风华宴由寒山派承办,我认为你该参加。”
修行界大会小会数不计数,风华宴是其中的盛会,一年一度,各大门派皆会派人参与。徒羡鱼早有听说,剥着蟹兴趣缺缺:“风华宴,说来说去无非是个修行者比试,比赢了我有什么好处吗?”
“让你出名。”裴眠雪道。
徒羡鱼翻了个白眼:“出了名又有什么用?”
裴眠雪笑意温和:“数日之前,我就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徒羡鱼惊到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愤恨道:“铁柱,你不安好心!”
“既然这样认为,就把蟹还来。”裴眠雪饮了一口茶,向徒羡鱼盘中那只醉蟹扬扬下巴。
徒羡鱼低头,咔的一声掰开蟹壳:“它进了我的碗,就是我的了。”
白逢君瞧着两人的举动,听着他们的话,神情忽然有些复杂。
接近亥时的时候,初菀等人来了徒羡鱼小院一趟,确认她是否从游走秘境里出来。他们都有除夕守岁的习惯,且夜越深山中爆竹声越响,委实难眠,干脆组上牌局。
裴眠雪仍不愿画自动搓麻将的阵法,徒羡鱼他们只好用手洗牌码牌到天明。
翌日白日,徒羡鱼惦记着庙会,只稍微补眠,便用传音法器喊上裴眠雪下山——当然,她主要是图裴眠雪御风术的快捷。
寒山山下是一座大城,庙会办得极盛大,各式各样的摊子连成片,戏班子、杂耍队伍、奇术团各自搭棚建台,使出浑身解数吸引看客,更有舞龙舞狮绕城表演,一路锣鼓声不停。
城中行人络绎不绝,将宽阔的街道挤得狭窄。
徒羡鱼从未见识过如此场面,被挤得神情恍惚表情麻木,逛了半条街便感到吃力,拉着裴眠雪坐进茶棚休息。
这是路边临时搭起的一个茶棚,卖的也不是什么好茶,只能解渴。徒羡鱼不挑剔,待面前这盏茶凉得稍能入口,便端起来喝。
“怎么那么多人啊?”徒羡鱼趴在桌上,半是抱怨半是哀叹。
“这庙会持续三日,后两日还来吗?”裴眠雪好笑地望着对面的人。
徒羡鱼连道几声“不来了”。她对路边摊上贩卖的货品无感,只对城里的杂耍和奇术表演有兴趣,可要想看上一眼,得在门口排上至少两个时辰的队。
裴眠雪笑出声。
他偏头看了眼长街。
从他的位置看出去,能瞧见斜对面十字街口的情形,那里有个摊位上摆着几只铁笼子,里头有许多毛茸茸的小兽正拱来拱去。
裴眠雪目力极好,一眼看清那些小兽是什么——是猫,且是年幼的猫崽。
那是个卖猫的摊子。
裴眠雪看回徒羡鱼。想到某些人说过的新年愿望,他站起身:“你就在这,我去去便回。”
“你去吧。”徒羡鱼依旧趴着,懒得打听他要去做什么。
街上熙熙攘攘,天空在逐渐变阴,似乎又要下雪了。
元日降雪,是场好景,徒羡鱼心想着若能赏到雪景也不错,喝光整整一盏茶,坐直上半身。
茶棚里人来了又走,方才还挺多人,这会儿仅剩下她这一桌。她抬起手往外伸了伸,偏首往街上看去,想找找裴眠雪回来没,忽的一愣。
她瞧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那人玄衣黑发,面容相当英俊。
他也看见徒羡鱼,同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朝茶棚里走来,对徒羡鱼道:“沈姑娘。”
“师公子。”徒羡鱼冲他一笑。
他是师无涯。
在青瑶山狐妖洞穴时,他唤她“王姑娘”,现在改了称呼,看来是弄清楚她的身份了。不过他来寒山附近做什么?哦,来参加风华宴。各门各派都会来参加的盛会,西河派怎会缺席?
徒羡鱼打量着师无涯和他的同门,思绪如电转:“你们西河派这么早就来了啊。”
“还有三日便是风华宴,算不得早。”师无涯轻轻摇头,用目光一指徒羡鱼对面的位置,问:“我可以坐这吗?”
师无涯这人看起来冷漠如冰,但徒羡鱼从和他那段短暂的相处中感到过温和,未觉有什么不自在。徒羡鱼把面前摆得乱糟糟的茶盏收拾了一番,道:“当然可以,请坐。”
师无涯撩起衣摆坐定,看了徒羡鱼一会儿,道:“听说你报名了风华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