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回了晋阳, 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他难过了一阵便不得不释然。
他怎么可能比得过霍家的前途,大虞的基业,百姓的安稳。霍衍将他摆在后面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也不能抱怨,唯有霍衍这个人本身最最可恨。
抓住他的这个女人若是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霍衍那种性子不可做出那种昏聩的决定, 他更不愿霍衍为了他有负于天下人。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做出回应, 反嗤道:“她来不来换我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你有这工夫不如想想要如何逃走吧。”
赤月眯起眼, 若是能逃她怎么还会留在京城,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让她逃无可逃。
不管是长帝卿还是二皇女都是废物,皆比不过一个霍衍,她命定的宿敌。
也让她期待, 霍衍到底会怎么选。
滴漏落着水,赤月闭眼坐于上首再未说话。
时光点点流逝到黄昏,欢颜小馆门前只有重兵把守,再没了其他动静。
霍衍派邢如戈提刀挡在门前, 她赤月便是武功再强泱泱大虞也有的是人才打得过她。
日暮西沉,平静捻着佛珠的女人通身骤然暴起杀气,尖利的铁爪在昏沉中亮出。
她两步走到林洛离面前,用利爪挑起他的下巴,不见绝望却有变态的兴奋在脸上:“是我低估了霍衍,不过...有你这样的美人黄泉作伴确是不亏。”
爪尖刺破咽喉,林洛离引头受死,若说还有遗憾便是还没生下这个孩子,还要它与自己一同受罪。
他从来不愿拖累霍衍,想要她也一样纯粹地喜欢他这个人。
其实若抛开一些外因他也算夙愿得偿,于是在这最后一刻全然忘却了对霍衍的怨恼,只记得她的好,只留有对她溢满心田的情,若有来世能早些遇见她就好了。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芒沉入黑暗的那一刻林洛离含笑闭上了眼,这样叫霍衍一辈子忘不了他也好。颈间渐深的疼痛止于马嘶高扬。
霍衍回来了,一道取回的还有圣上的亲笔诏书。
赤月的手下快步上楼敲门:“主子,她们备好了。”
赤月的嘴边扬起得逞的笑意,夫人之仁,看来霍衍也未必能成大事。
霍衍马匹之外还备了一辆马车,承诺她们出关一路不会有人阻拦,只要求让林洛离一路用马车不至于让他赶路辛苦,约定在玉关交人。
林洛离是个孕夫,还需要舟车劳顿,苦不堪言。
赤月疑心重,不让霍衍派人来照顾,而且有个林洛离拖他们后腿也就算了,再来个人她们几时才能赶回关外,可是林洛离如今也杀不得。
即便霍衍多次亲自前来承诺,她也不会宿在驿站,换完马便走,只在破庙野地里过夜,吃提前备好的干粮,和两个手下轮守林洛离。
已经到了深冬,越往北走越是冰天雪地,林洛离拥着霍衍刚派人送来的被子搬卧在破旧土地庙的茅草堆上,连日的赶路腰酸背痛,最令他忧心的是产期降至,这孩子哪一天突然想出来就糟糕了。
白天太累,晚上也休息不好,林洛离一张玉颜操劳下来也变得干枯瘦黄,没了养在京城里的丰润。
半夜撑着头又一次惊醒时,朦胧看了眼火堆。
看守的人换了赤月。
一路下来,她们也怕霍衍突然反悔或者使坏招,一刻不敢松懈对林洛离的看管。
“你醒了?霍衍送来的被子还挺软和。”
其实赤月很少会跟林洛离搭话,今天不知晓哪根筋不太对。他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睡过去,毕竟能多休息一刻是一刻。
赤月不管他有没有在听,继续像自言自语道:“没想到霍衍真的会为了你放了我。这次算我我输她一回,下次便没这种好运了。”
林洛离原不想替霍衍争辩,只是心头火起,忍不住道:“你既输过她一回,便会有第二回 ,第三回。霍衍会胜从来都不止是靠运气,而你只知道用些旁门外道,上不得台面!”
他说得正气凛然,对霍衍除情思外也有诸多自己都弄不清的敬佩,而赤月这种小人则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赤月干笑了两声,突然道:“你这般坦率真有些像我草原儿女。过两天就到玉关了,你不如蹬了霍衍给我做王夫好了。你是汉人,但做个侧王夫还是够格的。”
林洛离无情嗤笑她的狂悖,赤月只道:“当初晋阳山庄的后山上,我见她护你护得紧只当女人护住男人天经地义,纵使有情她那样得人物最终也多是薄情。来了京,她待你更是特别,毫不掩饰对你得偏爱,却也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你也许不知除我之外多少人在背地里盯着你。我拿你试探她不过也是孤注一掷,实在不知你除了武功好、长得不错又有哪一点足以吸引到她。可她却为了你,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晋阳山庄那个女人也是一副铁爪,不曾想后来还去了京城,实在藏得够深。
林洛离不屑于她的自负,但若不是他着急,只带李二前往也不会致使今天这个局面。
他握着手心里的玉簪,有些惭愧,又带着歉疚。霍衍那一天选择的是他,相对也需要付出很多来弥补,甚至是为了他需要牺牲其他无辜者。
那个时候林洛离当然是开心的,只是这份开心带着许多的自私以及沉重的血腥。
霍衍若想不负他必将辜负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