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来等去, 陌渊还在门口发呆并不理他, 他便又娇声高喊了句:“庄主, 钏儿就要这些。”
陌渊终于被他叫喊乱了心神, 皱眉看过去:“多少钱?”
掌柜的今晚做成了两单大生意,整个人笑得比妓院的龟公还热情, 赶紧接话:“今儿城里送春,我也讨个喜气,给您去零凑个整,统共八十两。您用宝钞还是现银?”
陌渊闻言, 也再管不了刚才那个很像林洛离的男子。不悦地走过去几步,拿过何钏手边的已经包好了的玉石看了两眼,只觉得不值这个价。
以前林洛离每年最多只会花个一二十两买些喜欢的外物, 常用的不过那么几根簪子, 哪里会花费这么多。
再说她们晋阳山庄虽说做得大,既要撑场面吃饭的人口也多, 现在还有朝廷插手, 生意难做,要她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买些破玩意儿实在肉疼。
掌柜看出了她面带难色,口风瞬间就变了,冷淡道:“娘子若是要再考虑考虑, 我就先把东西收起来了,免得磕磕碰碰坏了价钱。”
说着就要取回自家的东西。
何钏当然不肯让,扯着那东西又羞又臊,直接吼起来:“慢, 等等!陌渊~”
他看向旁边的陌渊正想发作,可见她脸色又不敢,只能小意求道:“我真的很喜欢,也不是很贵。你看刚才那个人给她夫郎一根簪子就花了六十多两银子,我这么多才八十两,你就给我买了吧!”
毕竟他也是个正经门派的小公子,陌渊平时对他还算有求必应,花钱也不小气。只怪她当初心情郁闷,酒后一场乱性才害得他像现在这样没名没份地跟着她。
被何钏伏低作小一通,也打心底不愿输给刚才那个气焰猖狂的女人,陌渊咬牙掏出一张百两的银钞拍在案上付了账。
虽然过程不是那么顺畅,何钏抱着自己的金银首饰心满意足,眼巴巴地等着掌柜的把银子给找回来,自觉攀上陌渊是他人生做的最对的决定。
这掌柜赚了钱,对谁都是天王老子,也没了之前的芥蒂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躬着腰就把两人送出了店门,然后喜不自胜地关了店门到万花楼喝小酒去了。
而在云州城城南最偏僻的巷道里,关荇拥着刚被她的怒气波及到的男人,一时无人开口,只有压抑的低泣声偶尔从她被哭湿的肩头传出。
“我不舒服。”
林洛离哭得有些累,身心俱疲,一点也不想先开口。可压在头上的面具让他头疼得厉害,太阳穴处的青筋连着下颚的酸楚跳个不停,直让他觉得晕眩。
关荇忙替他取下那张假面,伸手在他穴道位置注力揉了两下,解了他的疲累。
“好些了吗?”她语气还带着点儿冷,又是满心的怜。
林洛离不想答,只埋在她衣襟里默默吸着鼻子。
两个人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事情。
关荇想摸摸他的背,却被他耸肩躲开了半分。
手顿在原地,关荇的心情也不比他好受,只好先道:“我们回去再说。”
林洛离僵直着身子脱开她的怀抱,侧身整理好刚才被弄乱的衣服,除了眼尾还红以及嘴角多出来的伤口也没什么不妥。
他偏头不想看她,对关荇伸出手:“把面具还给我。”
关荇刚缓和不少的脸又冷了下去,直接把面具扔进了暗巷的破竹篓子里,强横道:“不用,就这样出去。”
林洛离被她拉拽着,小跑才能跟上她的脚步,本就破了口子的心更是四处漏风,寒凉从骨子里泛了出来,于是奋力甩开关荇的手,越过她自己往前走。
关荇也拿他的性子没办法,再说她也没排解开,又叫她如何去安慰林洛离呢,索性慢步跟着他,等林洛离走错了道儿她才在后面凉凉提醒两句,让他转个方向再走。
此时已至午夜,路上的行人散去了不少,稀稀落落几个也是急着归家的,还残余着热气的各色小吃铺子也开始收桌子捅灶准备收摊。
林洛离和关荇就这么在空旷的大街上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隔了一两米的距离,任谁看了都像是不认识的两个人。可又走得那么别扭,影子叠着影子,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
“诶!娘子,慢些走!”
一个背着大箱子的老妇人原本在路边东张西望,蓦然见了她俩才松了一口气,心急火燎地追了上来,举着一对泥人偶埋怨道:“娘子,人偶早做好了,迟迟不见你来取。还好我多等了会儿,要不可就错过了!”
关荇被挡了个措手不及,驻足汗颜道:“实在对不住,我一时忘了。劳烦大娘久等,我这就付钱。”
说着就要从腰封里掏铜板。
老夫人急忙按住她的手:“不用,不用,你我相逢便是有缘,真不是为了钱。我是见着你们妻夫感情好,不给你们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话虽如此,关荇还是坚持要给。
一老一少站在大街上争到最后,连站在不远处等候的林洛离也看不下眼,开口道:“大娘你就收下吧。”
“是啊,大娘。让你免费给我们做了活儿,这不是折我们寿吗。”接着关荇手一款将钱直接按在老妇的手心上,“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多了就当给我们妻夫积个福。”
事已至此,那老妇也乐呵呵地不再推辞,瞅了眼站得极远的林洛离凑到关荇身边小声道:“哟,这是吵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