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让贺嫂子给舀了两碗腌西红柿酱汤,一碗腌辣子,一碗泡酸萝卜,半斤多的果脯肉干儿,又让敲了一块儿冻羊肉汤给赵家老太太带回去。
赵婶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家里的婆婆和儿媳,实在没法子推却,只得厚着脸皮收下了。还碗的时候,装了一块黄米软糕。贺嫂子把糕切成小片,用油煎了煎,蘸上甜柿子酱,几人坐炉子旁当即就当零嘴儿吃了。
别管外面情势如何,院里的日子还得正常过。
好歹熬到年关跟前儿了,灾民们陆续回家去了,不管怎样,今年这一劫算是过了,回家拾掇拾掇房子,只要不再下雪,把屋顶搭起来,压上些野草荆条就冻不死人了。
徐家住的灾民也要回家了,过年是大节,不能还在外面躲安稳,人家能救你一时的危困,不能济一世的安稳,如今存住了性命,以后的日子还得自家往出来挣,富日子富过,苦日子苦过,本就是泥巴根儿里生出来的人,大户人家里住久了,怕要回不到泥巴墙儿里的日子了。
还是趁早些回去,回去也能给祖宗们上一柱香,幸得祖宗保佑,咱一家子都全乎活下来哩。
两位长者要领着自家儿孙来给玲珑磕头,这么大岁数的人,玲珑哪能受他们的礼,让徐大船和平湖两个扯住老人,不许他们下跪。
两个蓬着头面的老人哭到:“贵家是真正的菩萨善人家哩,官娘子是悯善人,以后一定能做夫人,儿孙满堂,官郎君也是个好官,以后一定能做个宰相,你们一家,可救了不少人哩……”
人老成精,两个人又是哭又是做诵扬,玲珑对里面的门道不算陌生,便说:“我知道你们回去后日子艰难,索性救人救到底,我许你们每户人家粮米六升,粗盐二斤,可好?”
两老人立刻按着几个孙儿通通通给玲珑磕了三个响头。
家里没这么多粮了,玲珑让徐大船去粮店里买一些粮回来,用来打发灾民。
拉来了一大车粮米,除过给家里住的这四户人外,剩下的也陆续被巷里住的其他灾民分了去。
粮米分完了,年节也到了。
贺嫂子觉的这个冬天亏了玲珑,因为家里有外人在,吃食尽捡简单味道轻的来,煮了一缸的羊肉汤,也是间两三天才吃一顿,或是烩菜,汤面,煮汤熬粥,还不敢多放,怕吃多了上火,也担心肉汤味散出去惹来麻烦。
整天就是菘菜萝卜,就算把这两样做出花儿来不还是菘菜萝卜么,就这两大样菜,整吃了一冬。
这回没顾忌了,能好好拾掇一顿年夜饭了。
腊月二十五,徐知安歇了年假。
过年是有个歌谣的,不过玲珑备年货从不跟着歌谣走,以前过年从来不蒸馒头,今年来了京城,左右邻里都蒸了些馒头送来徐家,玲珑也让贺嫂子蒸了几锅馒头作还礼。
徐大船的消息灵通,门路也广,听说家里要些猪肉鱼肉,二十七那日转了半天,买回来一个猪后座,二十多条冻草鱼,两只大公鸡,顺路拉回来一板豆腐。
二十八日炸了一天的烧白、肉丸子、豆腐丸子,豆腐片,豆腐块儿……
二十九写对联,今年没人来求对联,玲珑就让徐知安写几副中规中矩的对联,写完就让平湖去贴上。另外又寻出两卷素锦帛纸,让徐知安给她写两副记念品,要写下日期以及因何而做,徐知安今年没写诗,而是写了事记,一卷记了国事,聊聊几句概括了一整年的事宜;一卷记了家事,记录玲珑做过的几件事,做了评论语,然后各自郑重的压了印章,交由玲珑珍藏。
两人约定,每年都要写两卷事记,用以传家,也用于警事。
说起时又后悔去年没有多写一笔关于娶妻的事,那时是真没想过要写事记,也是今年遇的事多,心里存了感慨,才有了写事记的想法。
只可惜,去年少记了一卷。徐知安思来想去,又找了一卷纸,仿着去年的笔迹写下一句:时年十月二十二,娶妻顾氏守真,小字玲珑,年十五,信笃明达,聪慧机敏,余甚喜之。
没给玲珑,而是藏进了自己的书柜里。
他这一年经的事多,偶尔想起从前的闲散,仿佛隔了很长的时间,将从前那个有几分稚嫩的徐知安,全抛在了时间那边,而留在这里继续走下去的徐知安,已然成熟了。
已然能担起家事,为他的妻子做依靠了。
有闲心,就能生出闲情,徐知安看着玲珑又长了三寸来回的个头,面上依然有几分纯稚之态,然已露了窈窕情态,眉眼间,也染上了一抹诱人风情。
男女之事,若心与情相和了,互相亲近就像水到渠成之势。
这种感觉,玲珑也有,她见了他就想扑过去,拥抱,亲吻,想做更亲密的事情,相与他心灵相和,肌肤相贴,呼吸也要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玲珑想,长在心间的那颗花树,她己然完全绽放了,只等着来一阵春风,卷起她枝头的万千花瓣,流连,共舞,沉醉东风。
第71章 过年 拜年
红烛彻夜不熄, 床闱紧闭,烛光只能从密密的布缝里渗过去,在昏暗的光景中, 两人相合起伏, 细微而断续的轻吟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喘息声……至夜半方歇。
炉火已熄,寒气浸入屋里, 手壁泛上凉意,玲珑将自己更深的挤入徐知安怀里,软软的贴在他身上, 身体轻轻颤抖着倚在他胸前, 听他渐渐平缓的心跳。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她光洁的背上轻轻的抚着, 安抚着她的轻颤, 一下一下,温柔而怜爱。
头顶抵在他下颌处,徐知安被玲珑凌乱的发丝扰的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