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无有竹
时间:2022-04-19 07:14:50

  玲珑忍着钻骨头似的痒,和贺嫂子俩个一起,先将虫子用清水洗干净,再放开水里氽过捞出来,按大大小小的分开,像蜂蛹么,可以炒鸡蛋,这个她吃过,有股奶油似的绵滑口感。其它的,或炸或炒,出锅时扑鼻香,将贺嫂子都惊着了。

  虫子还能这么吃?

  玲珑苦笑,要是日子能过的去,谁乐意吃虫子呢?要是家家灶上有肉,仓里有粮,谁又耐烦辛苦找虫子吃呢?

  吃虫子,不过是山民们被日子逼的没办法时的不得不的选择。

  虫子宴上桌,喊了老刁头儿来,徐郎君有些举不起筷子,看老刁头眼巴巴的盯着,不得不夹了一根炸竹虫放嘴里,随娘子也夹了一筷子鸡蛋炒蜂蛹,细细的嚼……

  然后,五碟子虫菜,没半刻钟就空了盘。

  最后徐郎君一抹嘴,成吧,虫子还是挺好吃的,只是别人不会做而己。

  不用别人催,他挺自觉的将大包小包扔给四个挑杆的汉子,又跟着回了寨子。

  走之前,可是用力气拔揽了一回随娘子同他一起去,但随娘子说她在县城里还有事情要做,待这趟事毕,就与他一起去寨子里耍。

  徐郎君思量了一下,家里果然事多,便不强求了,怀着不舍的心情,独自上了山。

  ……

  刁新果然得力,一天里就雇了近百人,又找了他妻家一位舅兄来相帮,第二日,听说做工的人能吃饱干饭,又来了许多找营生糊口的百姓……刁新得过玲珑的吩咐,又去舅家喊了一位表兄来,这新来的两人立时做了管事,一个带人割草,一个带人翻地,还有些来寻吃口的孩子们在地里捡能吃的野菜和草根……南浦地候湿润,百草种类也多,又是许多年的荒地,草长根深,翻地着实费力气,工具若是不趁手时,进度简直慢的可以。

  耕水田用的耙犁,犁尖细窄,在水田里能用,拉到山上就没法子用了,草根太粗,犁头切不动,劲儿再使大些,犁头就得掰断,所以大家伙翻地用的工具就只有一样镐钎型的细镢头。

  就这样的工具,五百来亩的地得镢到什么时候?

  玲珑还想请徐知安帮忙,由衙门出面,让铁匠们打制一批趁手的工具,她再以个人的身份买来使用。

  两人坐下说这事时,玲珑才知道,这事很难办。南浦没铁矿,铁石都是商船从别的地方运来,打制成的铁具的价格也昂重非常,导常百姓难以购买这些铁器,这就导致许多人家家里根本没有足够的铁制器具,比如,家里只有一口流传着用了几十年的铁锅和菜刀,几家人才能拥头一个铁制的犁头,铁镐钎这样不趁手的工具也不是每家都有,南浦百姓家里,最多的就是竹制木制的器具。

  手里空有工具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原料,要怎么办呢。

  叹口气,那就先放一放吧,这事肯定得解决,但不是现在,现在么,急不得,急也没用,只能让人多做些竹耙犁,好在这时节地里湿润,用竹耙梨刨地也能对付着用。

  徐大船那边也急,五船的粮种,都在江边码头的大石崖上存着呢,虽说偷窃的人少,可这时候气候不对时啊,土豆疙瘩还好,那玉米粒儿,一占水就发了芽,南浦雨多,天气也湿暖,一个不小心,油毡边上的玉米种子就出了芽,没两天,芽头就变成了尖尖的叶片钻出了麻袋……徐大船是北方人,最常见的庄稼就是小麦和燕麦,这两样种子,发了芽就能紧着洒进地里,要是迟上一半天,芽头一长,种时就容易掰掉芽头,芽头一掉,就再不生第一茬芽头了,种子就算白糟蹋了。

  如今玉米都生出了叶片,这种子还能下到地里么?

  急着打发人回来讨玲珑的主意。

  玲珑让他雇人将粮种运回来。

  码头上等活儿的挑工多,从码头到州衙有三十来里的山路,熟练的挑工一天能走两趟,不过不能让他走两趟,山路不好走,累狠了再加上天色不好时,容易出事。骡马队也能走两趟,但这么走太伤牲口,养牲口的人家也舍不得这么使唤它。这样算来,满打满算,三天的时间,就能将粮种全数运到州衙。

  最后,两天没到,粮种就全运来了。

  讨生计的不怕活儿苦累,就怕没人用他,听说主家仁慈只准走一趟,工钱还是计量结算,许多人就多挑了三十斤,路上歇上两回,忍耐一下,就这么挑进县里。

  吃了顿顶顶饱的干饭,拿了足钱,又沿山路回去,看天色还早,就先将担子装捆好,压的结结实实的,将近有一百二十来斤。然后就没活了,钱又趁手,许多人便在庐里打二斤糟酒,跟卖鱼的称一条鱼,满足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四更多,天还未明,挑夫们就挑了担子,燃着桐油火把,一路婉延着往县里去了。

  今日的饭,还是干饭,饭里还掺着腊肉丁和笋干,饭做的多,紧饱吃,但许多人仍是舍不得吃,竹筒里打满满当当的一大筒,他只吃少半,剩下的又绑在腰里,带回家给娃儿吃。

  不过这些人倒是知道了,这回挑的古怪豆子和疙瘩是粮种,听说是从海外来的,山外许多地方已经种过它了。又听说这粮种和豆子一样,山上也能种得,这些粮种就是要在山坡地上种的。

  只是此时的许多人都以为它也和豆子一样,种是好种,产出应该不多,辛苦一年,也就得那么几斗豆子,没甚稀罕地方。

  刁新也是头一次见这样奇怪的粮种,他心里有许多疑问,不过记着叔父的话,只管做事不许多问,便听从玲珑的吩咐,先将生苗的玉米像栽秧似的,都栽进翻过草根的地里,挑水浇过。又半信半疑似的雇了些妇人,用竹刀将土豆子切块,每块至少有一个芽头,再将土豆块扔灰堆里滚一遍,种豆子似的一颗一颗种进土里……

  来做活儿的都是经年的老农,种子没认得一个,稀罕事倒看了个够,本来还说庄稼就没这么种的,又听说这是从海外来的种子,黄头发蓝眼睛的毛鬼子们都是这么种的,这才不说了。又有人说,这东西是那毛鬼子吃的,咱们吃了会不会也变成毛鬼子样子?

  那不成妖怪东西了喂?唉哟,咱可不敢吃嗦。

  玲珑听后呵呵一笑,吃了那么多虫虫儿,又哪个变成雀雀儿了么?吃这些东西就能变成毛鬼子?

  我就在这儿煮两锅,看你吃不吃。

  舂了两麻袋淘汰后的次玉米种,没弄什么花梢做法,就舂成糁子,簸过外面的皮皮儿,洗了洗,淘进锅里倒上水煮,盐巴也没放,野菜也没放,就花了一个时辰焖煮成两锅扑香扑香的糁子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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