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只能说:“我们姐妹手上没什么力道,铜丝比银丝软些,做着省劲儿。”
四娘子讶然:“竟是你们自己做的?我还想着,外面的店里许是欺了你们见识少,用铜丝换了金丝,缠的这样密,横竖这样是看不出来的。料不到,你们竟这样手巧,只可惜了,用铜丝倒糟蹋了这样好的手艺。”
玲珑茹婉两人相视了一下,一起扯出一抹客气的笑:“都是自己做着玩的,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倒是让四娘子见笑了。”
好么,原本可以顺水推舟将花簪送于林家二人的,现下这情况,送也没法儿送,插回来也不好,别人好一顿的评头论足,还怎么好再插回去?
林四娘子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把花簪还给玲珑:“不好意思的很,我没取笑你们的意思,就是看这花儿实在稀罕人,想着这样好的绒花,配了黄铜丝簪子,可惜了。”
玲珑将花簪递给画角拿着,不甚在意的说:“没关系,都是寻常饰品,铜丝或是金丝又或是木头簪,与我们来讲,插起来都一样。”
林四娘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不说发簪的事了。
茹婉挽着玲珑,背着众人指指林四娘子给玲珑做了一个口型——“棒槌”。
玲珑怕人看见,忙推了她一下。
走了一圈,茹婉先是受不住了,林家两个娘子是真活泼,提着裙角扑愣愣跑这里玩儿一会儿,又扑愣愣跑那边玩一会儿,院里种了几株老树,若不是自家拉的急,这两人就爬树上去了。
茹婉喘气轻叹:“不愧是武将家的女孩子,身体确是比旁的人都好。”家里养只猴儿都没她们能闹腾的。
遂又同情的看向玲珑,真得了这么两个活宝贝似的小姑子,以后的日子且有的热闹呢。
玲珑给她一个眼神:她自闹她的,与我什么相干?
第26章 事变 噩耗
吃过午饭, 林三郎不知从哪里偷溜了进来,想法子支开两个妹妹,在茹婉的戏谑的笑意中, 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隔了窗户扔玲珑怀里。
“山下卖的松子糖和枫角糖,给你尝尝。林子里烤着鹧鸪,一会儿再给你送来一只。”
玲珑:……是真不守规矩没错了。
于是叫住他:“这会儿刚吃了饭, 再吃不下别的了,鹧鸪就先别送来了,给我阿兄, 捎回去晚上吃。”
林三郎笑道:“就算你们女孩儿家胃口小, 一只鹧鸪有多少呢?你不过是避着寺里的规矩罢了, 我省得了, 多烤几只给维樘兄弟带回去。唉,妹子,我的钱袋旧了, 回去给我缝个新的呗。”
玲珑也笑:“想的可美, 快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林三郎悻悻咕哝:“小娘子就是胆小, 怕这怕那的。”
到底不敢多留, 急蹬几步上了树,顺着树杈攀过墙就去了。
茹婉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难怪他家里小娘子这样, 原来是家学渊源呐, 这上树爬墙的动作,常人可做不来这般熟练的。”
练武之人么,会爬个墙上个树有什么可奇怪的?
打开油纸包,捡了一颗松子糖放嘴里, 果然,老婆饼里没老婆,松子糖里也没松子,只是长的松子大小才取了这么个名儿。
茹婉捡了两颗糖扔嘴里,一左一右的浸吮着吃,含糊道:“这糖吃着可真贵重。”
这算什么,还有更贵重的呢。
归家途中,林三郎果然给了维樘三只烤熟变冷的鹧鸪,说:“拿回家去热热,给二妹妹当个零嘴儿。”
当晚,这鹧鸪真出现在了顾家的餐桌上,一人吃了一筷子。
然后,顾父就说了同意与林家结亲。不过现在已经是年尾,各家都忙,就不在这时候下订礼了,等过了正月十五,林家会找个吉日上门提亲,两家再择日子正式下订。
这一刻,大家心里都涌出一股复杂滋味来,想着,这些年为着玲珑的亲事经了多少事,如今可算是稳妥了。
晚间,顾父多饮了几杯,一时感怀上来,双目微红,对玲珑说:“我儿,为父这几年一直心怀羞愧愤郁,羞愧于为父明知我儿受了委屈,仍受了对方授予的官职,愤于这世俗多诡谲,为父也算是天子门生圣人子弟,于读书治务兼不落于人后,然因稀于钻营,竟如此不得志,却又讽于此事而调了职任……为父饱研经书在腹,犹不如许多人的黄白之物开道。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玲珑劝道:“即是世道如此,父亲只秉承圣人之道行事便罢了。儿是没听过圣人训的,只是兄长们苦读不缀时,儿略听了一些,父亲所愤郁之事,从古时就有了,圣人那时,尚要游历诸国以求心中报负,后来不乏屈子等人,便在当朝,于公何等大才,终也……父亲较于前人,可谓幸运多矣,又何必做此长叹?”
顾父听了不觉安慰,反倒慨然叹道:“我儿性情疏阔,为父倒不如你了。只是,若许多人都这样疏阔观望,这世上许多事又该何人来做呢?为父尚不到疏阔澹泊的年岁,亦不能为了世道不朗而以此为逃避责任的借口。”
玲珑木然死鱼眼:……瞧这矫情的,不安慰不行,安慰了也不行。
顾父见玲珑如此表情,一扫愤郁之气,笑说:“我儿莫恼,为父只是一时感怀,日后,还须尽职尽责,不负为父多年夙愿。夜了,我与你母亲要歇了,你也早些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