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匆匆过来,看到这些东西,不由焦心,给人回礼哪能这么回的,当是小娘子们互相来往么,怎可如此儿戏?
玲珑叹气,不这样回礼就真的没办法回了。这又不是讲排面,人家送她的尽是心意,她也只能回之以心意,别的都不合适。
顾母就埋怨玲珑:“折腾了一院子的坛坛罐罐,真到为难的时候,它又顶不上用,若真顶得上用,拿两款香做回礼,比什么都体面。可见这些日子尽白折腾了。罢了,索性再添两坛酒吧。”
又说玲珑:“徐小郎不日就该上京了,你不能再整日没个成算了,好歹与他置办些妥当的行礼,让人看了,这也是咱们家的关切之心。”
“晓得了。”
“整日说晓得了,别一转头,又忘了。”
“忘不了。”
“也要做做针线活儿,咱家日子不甚宽裕,只能在寻常衣物上费些心思,他家再送来节礼年礼,你也好有个拿得出手的物什才是。”
“我省得了。”
顾母于是又开始埋怨:“我前日打发人买香丸子,比去年又贵了,你折腾了这么些时日,可能制出一两款来?”
玲珑无奈叹气:“我这些香料都没窖好,还有许多没来得及炮制,许是明年的今日,咱家便再不用去外面买香丸子了。”
顾母也叹息:“我原是怨着铺子里的香丸子卖的太贵,如今看你折腾了这许多,终算明白那香丸子为甚么那样贵了。阿弥陀佛,小小一粒香丸子,谁知道它制来竟这般繁锁呢。二两银子的粮食,足够咱们一家子吃一个月,用它买香,竟只得八丸。”
玲珑忙说:“不能再将香丸分成几份来用了,横竖父亲用到的时候不多,且将就着用过这一两年,以后就不必花那个银子了。”
顾母答应的干脆:“成,就分两半来用,料是那味道足够重了。”
玲珑顿时无语:……两半就两半吧。
顾母见这里已经不用她操心,又想去厨房看看,省的总悬着心,怕厨上的人不懂规矩弄差了。
贺嫂子刚炸出了一锅荷花酥,这个点心最费功夫,要活四种颜色的面,油酥要折十几层,还得团的完完整整,炸的时候火也不能急,要等它一层层炸开,白色的外瓣,粉色的内瓣,黄色的内芯,一层层散开,像一朵渐次开放的荷花,最要紧,花瓣绝对不能蹋了散了,三个人尽力弄才弄出了二十个。
桃花酥稍微容易些,不过也要担心它碎了。
桂花马蹄糕,揉的干油面较多,所以吃起来也不黏腻,酥酥小小,一口一个。
一窝酥,油酥少了它会黏在一起扯不出丝,油酥多了它又少了韧性容易断掉,非得水油配比的正好,才能扯出这一窝丝。团好之后也要温火慢炸,一边炸一边慢抖,炸的面丝根根分明,不能焦了,也不能断了,还不能散了,最后成型像一大朵盛开的牡丹,故而顾府习惯叫它牡丹酥。
顾母看到用四只大盘顺序摆好的酥点,终于放下了心。
“太太看这四样做礼,可好?”
“极好,辛苦你们几个了。这点心得用食盒来装,用油纸恐会挤碎了。”
“我们晓得。太太,可要备晚膳了?”
“备吧。今日多蒸一条鲈鱼,焖一盘青虾。”
“晓得了。”
……
徐知安回家,父母就挤了过来,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们对儿子显的很冷淡,若没有外人在,三人相处的其实很亲近。
去时带了三个箱子,回来带着两个,其中一个还很熟悉。
随娘子了然笑道:“那孩子果然不肯收的。”
徐知安想起玲珑拒收时说的话,便笑:“她说过些年,让你再拿出来给人耍。”
随娘子先时一愣,随就就笑开来:“果然是个有趣的姑娘,那我便先收好,过些年拿出来给我孙女玩儿。”
徐郎君挤过来,趁儿子不注意,开了那只箱子——
咦?还怪有意思。
“阿诺你来看,那小姑娘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这里呢,我看看……嗯,全是给我们两个的,没有儿子的。”
随娘子过来——
“嗯,她许是单独准备了另一份。”
徐知安一看,顿时明白了她为何笑的那般神色了。
随娘子取出一小罐香膏,拧开,是茉莉味的,并不浓郁,味道极淡,膏如白玉脂,透着莹润。
然后,啪的一声盖住箱盖,使唤徐郎君:“阿昀,把箱子提回咱屋里。”
徐知安:……果然天下父母都爱抢儿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