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家人一个不落地都上县上看房去了。因快到收麦的时节,黄夫子特意给学生放了几日假,便于他们帮家里干活。
原本秦大川还想着他娘会不会嫌这院子小,他本打算买个大的,但他姐说这处小的好往外赁,以后自家住可以再买个大的,但是那种合适的房子并不好碰,遇着一个就得赶紧买下。早点赁出去不就有进项了吗?
陈氏刚一进这院子,就喜得不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房子看着虽说不大,但是该有的一样都不少。且这院子方方正正,从门口看过去,视线开阔,没有一点遮挡的地方。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小块菜地。
等进了屋一看,屋里干净整洁,可见原主人也是户干净人。就连那灶屋也没有油腻感,遇着这样的卖主,她们也算是捡着宝了。
原本陈氏打算着过来给归置归置,若是脏乱得不行,哪能赁得出去?现下看房子这么整洁,倒是给她们省下了不少事。
出来后,秦雅把赁屋这事交给了原来那中人,一事不烦二主,好歹是打过交道的人,也算是有点子面子情在里头了。中人也看出来了,这户人家都是办事爽快的,说不得后头还能做成她家生意呢,当然也愿意接这活计。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里头,赁屋这种小事很可能就得交给其他人了。
不管什么时候,学堂、书院这种地方附近的房子都不愁卖也不愁赁。秦家的房子刚挂出去没几天,就有好几户人家去看房子。最终,房子还是赁给了一户读书人家。男主人是位老秀才,原本在高岭镇坐堂开私塾,因长孙入了县里书院求学,故此一家子就都搬了过来。
初一见到那位老秀才,秦家姐弟吓了一跳,实在是这位老秀才的长相与他们印象中的读书人相差得有点远。两人往常见过的读书人,不论老少,长得都清瘦,还从未见过长相这样富态的书生。说富态还算是好的,若碰着个嘴不好的,准保会直接喊出来:妈呀,这老先生可真胖!
老秀才姓林,林秀才不高,因富态,愈发显得个矮。与人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纵是得知这房主是农户,也未因此生出轻视之心。
原本见林秀才如此,秦家姐弟还想着必是好相与的,哪成想一谈到租金,老先生立马就像换了个人,犹如那积年老掌柜般。
秦雅觉着,这老秀才应对起来,全然不比那中人简单。从位置到家里摆设,全都能讲出个子丑寅卯来。原本这说价之事应是和当家太太谈,可这老先生却直接接过话头,愣是把那当家太太给衬成了个摆设。
前世时,秦雅做的就是窗口行业,啥样人没遇过,对上这种人,也算是有些经验。只要坚持住,不管那人是拿年纪说事还是哭穷,亦或是拿房子说事,只要守住一条:自家房子不愁租不出去,若觉价高或房子不好,大可以出门另找一家。
林秀才原以为这姑娘看着脸嫩,必不会讨价还价,,没成想两人是棋逢对手,末了,只在原价上磨掉了十个铜板。据此,林秀才在心里对秦雅起了点轻视之心:这姑娘可真是钻进了钱眼里,一点没有乡下人的淳朴。这秦家也是,本应男人当家作主,竟让个女人管事。
对于林秀才的这番心思,秦雅自是不知。即使知道,也只会一笑了之。若真那么嫌弃,大不了不赁这房子就是,又想占便宜又要好名声,哪儿来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秦大川此时刚从街上回来,他是去给苏掌柜和王掌柜送凉皮去了。凉皮虽说不是啥好东西,但夏日里吃上一口,总能凉爽几分。自家往后还得和人合作,日常也要多些往来。
拿到契约,姐弟俩就回了东沟村。路上闲聊时,秦大川说遇着了木头,得知这些日子,卫所的人正在县上,所以衙门里最近也忙得很。怪不街上的兵士多了起来,原是为这个。
既房子已赁出去,那就不用操心了,这眼看着麦子就要收了,白菜萝卜这些也要种下去,活计也渐渐多起来。
第52章 生煎卷子
东沟村的麦收进行得热闹又欢快,只有几日工夫,那麦地就给割空了;从麦田路过,仿佛还能听到镰刀划过麦秆时发出的刷刷声和人们唠嗑的声音,间或还有汉子直起腰冲着天空唱上那么一嗓子。当然,关外的曲儿也像关外的汉子一样,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豪爽。
东沟村这儿没有打谷场,各家都把麦子拉到家里,铺在空地上,只等晒干了再打。为防鸡鸭上去霍霍麦子,几人赶在割麦前扎了一道简易的篱笆,将小家伙们全都拦了起来。
打完麦子,又到了收粟米的时候,中间,陈氏和秦雅还抽空把白菜和萝卜给种了。等把麦子和粟米都收进仓屋,已经是二十几天过去了。因忙着秋收,这二十几天秦家一点点心没做。县上苏掌柜给秦家捎信过来,等秋收完,还要再送些点心,最好是换几道花样。
原本人家没提,秦雅也有心换换样。但这花样可不是那么好换的,没见县上点心铺里常年卖的也不过是那十几样吗?开发新品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何况这里也不像前世那样材料齐全。
秦雅正在这儿头疼做啥点心,秦大川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仔细一瞧,竟是刘力。秦雅可不会自大地以为这人是为自己来的,但她也猜不透自家有啥事能跟刘力扯上关系的。
“姐,刘大哥是为林秀才家来的。”秦大川看出了他姐的疑惑,近前给她释了疑。
“林秀才?”秦雅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这二十几天净忙着麦收了,自家压根儿就没去过县上,更不必说见着林秀才一家了。再者说,这租客能有啥事能牵连到他们这房东呢?
“是这样的。最近县里出了个割头发的。夜禁前,趁着路上人多,贼人就把临近之人的发梢给割掉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割头发。据当时在场之人说,那人身着书院的学子服饰。我们筛查了一下,将目标圈定在井儿胡同附近。那里离书院近,有不少学子都住在那边。”
讲到这儿,刘力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据邻居说,林秀才家的孙子林俭和另外三人都曾在那段时间外出。我们现下正挨个排查,木头去了林秀才的乡下老家去查访,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线索。”
线索?秦家人也就定契约那日和林家见过一面,后头再无往来,能有什么线索?但人家既大老远上门来,想必也是破案心切,既如此不妨把当日的所见所闻说一遍,若能帮上忙,也算善事一桩。
秦雅这样想着,就开始回想那日的情形。因林秀才那日的表现实在太过抢眼,她现下能想起来的竟全是和那林秀才有关的,至于其他人,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我们就是定契约那日见过林家人一面,后头再没见过。所以,对林家众人没有太深的印象,也就对林秀才印象深一些。是吧,大川?”秦雅斟酌着想要把话说得委婉一点,免得人家期望太高,到时候毫无线索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