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塔记恨窦瑜将她画得这么丑,令席上的众人看了笑话,可方才是她强要窦瑜作画的, 又不好发火, 气得面上发热, 板着一张俏脸, 气闷不已地甩手走了。
窦瑜翘起唇角,露出小小的坏笑来。
这确实是她的最高水准了, 倒也不是故意画得这么丑的, 而是发挥稳定。若乌云塔和朱敏春不嘲笑她,也不至于被她画进画中, 毕竟她画得最好最像的是王八……小小回击一下顿时心情舒畅。
唯独年幼的赵赤格“欣赏”窦瑜的画技。她忽然从母亲苏木贞的腿上滑了下来, 苏木贞第一反应便想拦住小女儿, 可赵赤格就像条滑不溜手的小鱼, 挣脱开母亲的双臂,迈着小短腿跑到窦瑜身边,朝她扬起小小的可爱的一张圆脸。
她讨好地朝着窦瑜笑,又用胖乎乎的手指压在画纸上空白的地方, 比划着圈出一个范围, 乖巧地问:“……可以将我画在这边吗?我个子小,不占地方的。”
这个小丫头可比她的姐姐看着讨喜多了。
窦瑜愉悦地说:“好呀。不过我画得可不好看, 怕将你画丑了。”
赵赤格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信任道:“不会呀,你画了我姐姐,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真的好像!”
“赵!赤!格!”
乌云塔咬牙切齿地喊她,走过来要将她强行拖走。赵赤格尖叫了一声, 灵活地躲开了她又重新扑回了母亲的怀里。苏木贞无奈地摸摸小女儿的发顶,对乌云塔说:“别同她计较了。”
这对同母异父的亲姐妹总是不太对付,乌云塔嫌赵赤格闹腾,赵赤格总被乌云塔训斥,也就生了反骨,从不肯听她的话。
不远处的图古拉因为这一场小纷争注意到了窦瑜,好奇地问:“那位是?”
窦瑜和乌云塔已经都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苏木贞坐在两人中间。图古拉认得苏木贞,也认得乌云塔,唯独不认得窦瑜。
一旁的陆双羊随口对外祖父介绍说:“是赵野将军新寻回来的女儿,才派人护送至冀州不久。性子活泛,倒也有几分可爱。”
因为乞也夏的缘故,图古拉对他的外甥女格外宽容,便自然偏向乌云塔道:“乌云塔性格热烈,确实有几分脾气。可那叫窦瑜的小丫头睚眦必报,将人画得丑了,姑娘家爱美又怎会不气?”
陆双羊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寒延噶放下了酒杯,朝他们看了过来。
他本就对万事万物冷淡,知道外祖父偏向乌云塔说话,也无心思为窦瑜分辩,只轻轻一笑。
……
宴席结束后众人纷纷回了帐中,等待着狩猎的时辰到来。
窦瑜一从席间离开,便被茂娘拉去帐中换衣裳了。骑射服是茂娘亲手给她改的。她这几年又长高许多,并不比河阴郡中同龄的娘子矮,只是太瘦了,买来的骑射服也不太合身。
她穿红色,乌云塔也穿红色,出帐后两人再次碰了面,这又令乌云塔不大高兴,丢给她一个白眼后率先走了。
茂娘一见乌云塔这副表情便有些发怵,小声提醒着窦瑜入林后万要离她远些。待会儿进林中的人皆不带仆婢,因为带了也是添乱,自有侍卫跟随。
“她总是这么不高兴,不必怕她。”窦瑜都看习惯了。
随后她利落地翻身骑到马上,在茂娘的注目之下驱马汇入人群之中。
君王河位于河阴郡西南郊外长青山的山脚下,长青山有一大片山林,名望都林,其中走兽飞禽众多。郡守朱封安喜好打猎,经常与世家族人一起进望都林中合围捕兽,还特意在这里建造了一处放鹰台。
既然今日来了长青山,势必就会入山,因此各家也都提前做好了行猎的准备。每年狩猎日世家子弟间都会有比试,比较打到猎物的优劣和数量。乌云塔在宴席上为了令窦瑜难堪要以她的画送给胜出者,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无人当真。郡守朱封安上一年猎到一只白狐,通体雪白毫无杂色,主动提出今年便以此狐皮作为彩头。
巴舒族人更是热爱这一活动。所以宴席结束,众人便更换了轻便的骑射服,带上弓箭骑上马,准备入山狩猎。
“要随他们一起么?”图古拉的年纪虽然很大了,依然跃跃欲试,自座位上起身后又问起身旁的寒延噶。
寒延噶也随他站起,回道:“自然。”
陆双羊听他声音低哑,虽然不难听,可也透着怪异,心道:怪不得很少说话。
拉珠很意外寒延噶会参与其中,回过神来后主动对他道:“我将弓箭和马借你。”
寒延噶却连头都没回,只冷淡说:“不必了。”径直去牵他的马,随身携带的弓也十分普通。
拉珠本来对狩猎并无太多兴趣,见寒延噶要去,也命人拿来了自己弓箭。可等她上马后,发现寒延噶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
入林的人十分多,起先还凑做一堆,很快就四散开了,各自寻找猎物。
朱敏春一心要拔得头筹。他的弓和马自然都是上好的,又自幼苦练骑射,可以说是信心满满。小时候他被乌云塔嘲笑,才下了死力气去练习,今日更不会在乌云塔面前丢脸。
乌云塔甩不脱朱敏春,只好与他一路同行,没想到二人追着一只跑得飞快的鹿越出草丛时,竟又遇到了窦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