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海咳了两声,看向一旁充作木桩子的卓伯:“上次你也见到了那个韩连山,你说说他为人如何?”
卓伯立即道:“相貌堂堂,身手了得!”
“招他入赘,如何?”秦风海终于不绕弯子了,望着窦瑜问道。
窦瑜哭笑不得,原来祖父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目的真的是为了这件事。
“您与他才认识几日?人家对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您说他年已弱冠,是否早有了心仪之人?即便家中无人为他打点,以至于婚事还无着落,也不见得就甘心入赘啊!”
“只是忽然遇见合适的人选,一时才多想了些……”秦风海低声道。
他又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沉吟道:“日子确实是有些短了,总要再考察一番。到时你表哥回来,也让他看一看,有他与祖父一同把关,总不会出错了。”
窦瑜依旧不赞同,皱皱眉道:“您可别贸然去提这事。何况您孙女我又不恨嫁,至于这样心急么?”不想再多谈,说完便起身要走。
“坐下坐下。”秦风海觑着孙女的表情,见她有点气恼,笑着哄她,“祖父只是说说罢了。而且只有祖父瞧中又有什么用?还是要看你的心思。你若看中了哪个,祖父冲进人家大门,直接将人给你绑回来!”
窦瑜觉得既好气,又实在想笑,道:“您又不是土匪,何况这里也不是咱们通州!”
“不是还有你表哥吗?有他帮忙,哪个郎君绑不到你面前?”
窦瑜再也板不住脸了,忍不住笑:“表哥才不会与您胡闹呢。总之您别再如此了。”
她了解祖父的性格,又多提醒了一句:“也别再去试探那个人!若人家察觉出了您的打算,怕还会觉得冒犯。”
……
过两日在梳妆时,窦瑜还将此事和佰娘说了。佰娘听说后也觉得啼笑皆非。
“老爷可真是心急!不过也是不忍送您出嫁吧,这才想招一个上门的孙女婿。从前在通州时,老爷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说完佰娘又立即想到了胡王升,瞬间噤声不语,为窦瑜梳好发后才继续道:“大人如今到哪儿了?”
“应当快回来了吧。表哥说一来一回需要十日,差不了太久的。”
今日已经到了魏家请帖上定好的日子,表哥还未归郡,她只能独自前往。礼是早已经备好的,清点后又带上随行的人,便坐上马车往魏家去了。
到后还有些意外。魏家家主魏玉林在军中地位不低,他爱女满月,府里却看不出大操大办的架势,也并非是布置得不够隆重,相反仅是灯笼就沿着房檐扯出来的锦线挂满了庭院上空,门口的爆竹更是响了许久,但宾客寥寥,多数还是魏夫人的娘家人。
窦瑜首次见到魏夫人。魏夫人刚生产不久,体态丰腴,眼睛不说话时都像带了笑意,见之可亲,主动拉住她的带她入座。
魏夫人主动低声同她解释,说魏将军与同僚几乎不大来往,早几日主动请了他们在外头吃酒,今日便没再请了。除了娘家人,席上只有几位与魏夫人在闺中时就关系亲密的夫人受邀前来。
在交谈中,窦瑜又得知魏延果真是魏夫人的儿子,和她说起之前的事,再次道谢。
魏夫人惊喜不已,险些脱口而出“那你瞧我儿如何”,又连忙将话咽下了,怕吓到了她。
因身体缘故魏夫人不好久坐,以邀众人去房中看自己的小女儿为由,拉上窦瑜到自己院中喝茶。
窦瑜还得以抱了一下魏夫人的小女儿,软乎乎的一小团,比谢安和崔凝更小更软,她吓得几乎都不会抱了,幸而很快又被围拢过来的女眷接手,轮流熟练地抱进怀里逗哄。
她又被带着在一旁坐下,听魏夫人让身边婢女去取来魏延练的字。
她微感奇怪,但对面还坐着魏夫人的生母,魏夫人想给自己的母亲看一看外孙的字也很合情合理。
只不过婢女却空手而归,为难地凑近魏夫人,低声说:“郎君叫夫人别再闹了。”
魏夫人飞快地看了窦瑜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小子!这怎么叫胡闹呢?”
直到窦瑜因大雨辞别,魏夫人都没能找到机会向她展示自己儿子的种种优秀之处。婢女几次无功而返,最后一次几乎要哭出来,说魏延直接将房门都锁上了。
魏将军代夫人将窦瑜送至府门前。
“感谢将军及夫人今日的款待。”窦瑜一福身,“您回去吧,外面这样大的雨,不必再送了。”
豆大的雨滴从天幕砸落下来,连成一道道水幕。魏夫人在窦瑜离开院子前便命婢女取来了几把新伞,交至佰娘手上。
“娘子快上车吧,仔细受了雨气。”佰娘撑着伞,低声说。
雨越下越大了,被风斜吹到面上,有些凉,裙摆也被雨水浸湿了一小半。窦瑜点点头,才刚转身,忽然听到巷子尽头传来疾驰的马蹄声。起先被雨声盖过了,待离得近了才越来越清晰。
她循声望过去,一匹飞驰的骏马穿过雨幕,正向这边奔来。马上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裹在被雨淋得水亮的油衣中,随着渐近才看清了脸。
她失声道:“表哥!”
“还以为您来不及赶回了!”魏玉林也惊喜地迎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