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伯暗地里和秦风海感慨:“郭大人这是要把整副身家都送进咱们府上不成?到时候还出得起财礼吗?”
“我管他出不出得起?”秦风海嘴上无情, 心中却十分满意。
到了送财礼上门的日子,云水郡中的众人听到风声全跑上街看热闹,见几百个箱子由肩扛、车载、马驼,流水一般进了秦家才刷过了新漆, 在日光下亮得晃眼的大门中。
婢女跑进院子里报喜, 将前院的场景描述得天花乱坠,直说得口干舌燥。
另有婢女好奇地问她:“看到喜雁了么?”
大雁乃忠贞之鸟, 婚姻嫁娶一般都会选它来做聘礼之一。婢女年纪小, 还是头一回经历主家办喜事,从未见过活的大雁。
“不止喜雁, 还有好多好多东西,箱笼合得严实,倒是看不见什么, 但还有许多牛羊牲物用红绸裹着,院子里都没处落脚。管家不许我们张望,将我们给撵回来了。”语气还透着意犹未尽。
“那往后咱们要怎么称呼大人?”
“叫姑爷吧?”婢女们兴致勃勃地压低声音议论着。
“说什么呢?”头顶忽然有声音传来,婢女们都吓了一跳,转身抬头看。
窦瑜将手支在窗棂上,撑着下巴,面上带笑。
婢女反应过来后,坦白道:“在猜今日大人会给您送什么。”
自定下婚期到婚期来临,期间一共六十六天,表哥已经送了她五十六件礼物。
有时是和那日的匣子类似的机关盒,有时是玉制或玛瑙制的摆件,有时是珠钗,还有过臂钏璎珞等等。这令婚期前两月有余的时光流逝得飞快,对于窦瑜来说,几乎是一眨眼,婚期就近在眼前了。
阖府热闹非凡,每个人面上都喜气洋洋的。到午后,吉服也送来了窦瑜房中。
佰娘等婢女将吉服一件件展开,供她细看,以防她有不满意的地方需要改进。窦瑜摸着衣上精致至极的绣纹,心中才有了即将出嫁的实感。
“没什么不满意的,很好了。”她真心实意道。
换吉服是个极其麻烦的过程,看着这十几件大大小小的衣裳,窦瑜就头疼。所以当佰娘询问她要不要在婢女的帮助下试穿一番时,她立即拒绝了。
量体裁衣总不会出错,绣娘生怕出任何问题,量尺寸时慎之又慎,初裁好时也拿来请她试过。
连着吉服一同送过来的还有郭素送给窦瑜的礼物。
房中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他每日都会送。
佰娘等人从一开始的夸赞,变得习以为常,婢女们还凑在一起悄悄猜郭大人能坚持送多久。
但窦瑜还是如第一日收到时那样好奇又喜悦。
早在婢女们急着展开吉服给她细看时,她就坐在桌边把表哥送的礼打开了。今日送的是一只镶嵌紫色宝石的金镯,精巧美丽,她拿出来戴在手腕上,然后细细打量。
从前她有过一双玉镯,常年佩戴着,后来完好的一只被她当作谢礼送给了来外宅宣旨的太监总管。镶了金饰用以补全缺口的那一只则落到了赵野手中。
自那之后她的手腕上便再也没有长久戴过什么了。
……
余下的十日也转瞬即逝。
婚礼的前一夜,窦瑜又收到了一只木雕,这次雕刻的是一个笑盈盈的小娘子。她握在手上看了看,然后翻出了之前表哥送自己的那个作揖小人,摆在一起发现果然大小相同,衣着相似,看起来像是一对。
仔细看,小娘子的眉眼像她。
作揖小郎君的眉眼像表哥。
明日就要大婚了,她还担心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枕就沉沉入睡了。装着一对木雕小人的匣子被她板板正正地放在枕边,伴着她入睡。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她便被七手八脚地从温暖的被子中挖了出来,困倦地耷拉着眼皮,被人用热帕子擦了把脸,接下来又是一整套的沐浴梳洗流程。
用饭、上妆、挽发,直到午后才正式开始更衣。吉服层层套在身上,最外层是大袖连裳,配披帛、革带。挽发后戴上金冠,最前端金凤含珠,华贵非常。
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能听到前院的喧闹声了。
“这个时辰姑爷应当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房中婢女喜盈盈道。
正如婢女的推测,郭素已经换好吉服从府中出发。
秦家的下人在队伍必经的路上设障拦马,这也是婚礼中的一环,寓意是给新郎下马威,要他日后珍重妻子。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人挤人。郭素民声极好,骑马路过时不少百姓往礼车上扔瓜果花束,香包罗扇诸物。虽然背地里他们也不解郭素明明是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会选择入赘,且娶的还是从前养在自己身边的表妹。可毕竟他是整个河州地位最高之人,即便入赘,也无人好意思笑他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