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这话说的虽然委婉,意思却很明确,要把教育云婉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她要是嫁出去给平原侯府丢了脸,平原侯府的女孩儿们都跟着没面子。
但其实不然。
宁氏出身书香世家,家中父兄皆是当世大儒,云月的婚事得由宁家说了算,杨氏这个祖母倒没什么话语权。
江氏年轻守寡,家底却也不少,不求云嫣高嫁,最好是留在她跟前招婿才好。
所以云婉怎么样,对她底下两个妹妹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可婆婆都开口了,她们做儿媳的也不好推脱,于是商议之下决定由江氏来教云婉的针黹女红,管家理账,而宁氏监督云婉读书写字,琴棋书画。
云婉一觉睡到日薄西山,舒坦的直伸懒腰,用罢了晚膳,才发现自己被安排上了。
前世的云婉,空有一副惊世美貌,内里却是个草包。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不会,针黹女红,下厨做饭也不行,云绣专捉她的痛处,找到机会就要拉踩她一番。
云婉喜好精致奢华,她就作勤俭持家状,云婉不会吟诗作对,她就疯狂卖弄,云婉不擅厨艺刺绣,她今日做大一桌子菜,明天送给府里人人送双鞋,云婉被她气的跳脚,她就扮柔弱,扮无辜,抹着眼泪说云婉欺负她。
久而久之,云婉丑名远扬,云绣贤名远播。
世上哪个男人不爱那温香暖玉,贤良淑德的佳人,尤其是薛珏这种有理想有抱负,还有点清高的读书人。
对于亲长们为他定下的这门婚事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在他看来云婉这种光长得好看的有什么用?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的云绣才是他的最佳择偶标准!
于是在云绣的刻意讨好下,血气方刚的薛珏迅速坠入了云绣的温柔乡,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在云正霄和周氏的逼迫下,硬生生夺了云婉的婚事。
云婉暗暗的想,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再被云绣给比下去。
不为那负心汉薛珏,只为争一口气!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云婉前世今生都是个不学无术的女纨绔,突然要往大家闺秀方面培养,着实费了两位婶娘一番功夫。
首先一个读书上,云婉只读过《三字经》识得几个字,云月小她一岁,都在读到《大学》《中庸》了。
她大哥云昭更是了得,早是他外祖宁太傅的得意门生,自小在长安城里便有才名,人家都称他性子才华绝类其祖父,是个做学问的好苗子!
在两个殿堂级学霸堂兄堂妹的衬托下,云婉那一教就忘的学习能力,和两笔狗爬字,大大挫败了宁氏想要将云婉培养成材的一片丹心。
常作西子捧心状,举目远眺,闭目深思,无奈叹息。
云月见母亲如此,心中很是心疼,朝宁氏道:“母亲,要不还是月儿来吧?月儿的学习进度跟大姐姐相近,教授起来会方便一些。”
宁氏从前总觉得她生的一双儿女过于稳重老成,一个个都是书呆子,也不跟她十分亲近,不如云婉香香软软好揉捏,叫人下不去手。
此时却恨不得将云月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亲亲抱抱举高高才好。
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宁氏心中感动不已,嘴上却仍在犹豫:“这不好吧?你祖母命我亲自教导大姑娘的功课,我怎好假手于人?”
云婉立刻识相的摆手道:“二婶婶,不打紧的,婉儿天性愚笨,二婶婶教了婉儿也不懂,还是让二妹妹教我吧,不敢耽搁二婶婶做学问!”
宁氏眼珠子转了转:“那你祖母若是问起?”
云婉立刻道:“婉儿就说是婉儿自己不要二婶婶教的!”
宁氏这才露出个笑模样,揉了一把云婉的脑袋,抱着一堆刚高价买回来的古籍,去宁家找她父亲宁太傅和兄长宁翰林去了。
云婉的二叔云正霁是个万事不沾的,提溜个鸟笼子往云月和云婉这边瞧瞧看看。
云月见他来了,起身行礼:“爹爹,您来了。”
云婉也跟着行礼:“见过二叔。”
云正霁看了一眼云婉那几笔狗爬字,摆了摆手道:“你们忙,不必管我,我去褚云楼喝茶听曲,晚点回来给你们带点心。”
然后提着鸟笼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然眼底的嫌弃只是一闪而过,但却被云婉瞧在了眼里,云婉立刻有些郁闷的扁了扁嘴。
云月见状,忙安慰她道:“大姐姐不要心急,读书写字这事要静心,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咱们又不去考科举争功名,不必想那么多的。”
说着挽袖执笔,在纸上将云婉方才写的诗文又写了一遍。
云月眉目清隽,气质如兰,一手字经过名师指点,自五岁开始每日练习从不间断,到如今已小有所成,一笔一划间风骨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