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里立马瞪大了眼，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震惊道：“行家啊！一般人看到都说它品质如何，你居然能准确说出来源年份和价格，怎么当年拍卖你在现场？”
“在下只是推测罢了。”
“哦~这么说你是搞玉石的，难得啊。”他笑眼即开，“这个呢是我收的最宝贝的一件，啊，当初弄到它也是费了不少力气，以后啊等小衡结婚，我把它送给他当传家宝，再传给孙子、曾孙子、玄孙子……”
“爸。”明衡眉头微凝打断他，“就不能是个孙女？”
“呃……有孙女的话呢，爸爸再给她买个别的，哈。”明万里拍着明衡的背打着哈哈说道。
明衡垂着头，看那不耐烦的样子，仿佛对明万里侃天侃地的行为也十分苦恼。
“说起来，小衡也还没成家啊。”明千里关心道。
“是啊，我也催呢，不过也不着急。”明万里嘬着茶水，将茶杯往桌上一跺，发出“乓”的一声。“男人啊，越老越香，年纪大点结婚没关系，重要的是娶多大的媳妇，媳妇多大生孩子。”
明万里又把身体往明夙的方向一歪，说：“你也二十一二岁了吧，早点谈成早点结婚，等年纪大了啊，生孩子就晚了！”
“我并没有这些打算。”明夙冷冷说道。
萨亚修的眼神微动，看向明夙。
“你就忙着搞事业？你搞到头还不是要成家，挣钱挣得再多，能有找个好老公来得快咩？”
明衡痛苦地抱住了头，冲道：“爸你别说了！”
“怎嘛，我说的没有道理咩？”明万里身体后仰，目光在明衡身上刮来刮去，“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妹妹，你打个啥子岔。”
“你有理，那妈怎么会……！”明衡差点吼了出来，又及时收住将头别到一边。
明千里压住一肚子火，凉幽幽问道：“怎么，嫂子跟哥感情出问题了？”
“没，没有的事！”明万里摆着手，但说话的状态显然与刚才不同，像在刻意回避。
明千里不自觉扬起冷笑，他用关怀的语气道：“你们爷俩都不远万里回来祭祖了，嫂子怎么没回来啊？”
“她，她在利坚国忙着呢。”明万里的手摸着头顶说道。
“哟，这怎么像话，我给她打个电话说道说道，祭祖这么大的事怎么敢一个人留在外国？”明千里拿着手机就像是要打电话的样子。
明万里赶紧压下了他的手，忙道：“别别别，我……我说的，她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再说了那边生意得有人照顾不是。”
他这紧张的模样，简直是在昭告他心里有鬼。
这时林巧买完菜回来，见到屋里的人，客套地打招呼道：“大哥小衡回来啦！诶，怎么没见到嫂子？”
她的出现刚打破室内的沉闷，一句话又把明万里拉到漩涡中。
“她她国外忙呢，就我俩回来。”
林巧：“噢……那可惜了，还想和她叙叙旧呢。”
“没机会了。”明衡低声嘟囔道，满是怨气。
明万里怼了他一下，正要找点别的话题，结果一眼看到林巧脖子上挂着的精美太极鱼玉坠，大惊道：“弟妹，你这项链哪来的？”
林巧略带懵然地捏了捏吊坠，反问：“怎么了？”
“这个我以前见过报导，是一对古董太极玉璧，价值上亿呐……！这世间孤品，没记错的话是被一个颇有名望的收藏家收走了，你这一半是从哪来的？”
明万里语气激动，林巧睁大眼睛眨了眨，被他唬得有点发愣。
“这是萨老板送我和千里的见面礼，这……”
众人都看向了萨亚修，萨亚修不动如山，只略一颔首道：“小小敬意不足挂齿。”
明家兄弟都坐不住了，这也能算小小敬意？！
要不是明万里这么一闹腾，明千里和林巧还不知道这礼物居然贵重至此。
明万里看向萨亚修的双眼已经如彗星相撞后的炸裂久久不平，他试探道：“萨老板，你就是那个收走玉璧的人？”
他有所耳闻，那位收藏家收走了世间许多孤品，还具有一双看破物质与历史的慧眼。
但对于他的名字，总有各种各样的翻译。
“与其被称作商人，我更像是位收藏家。”萨亚修平静说道。
明万里手都在抖，刚才他还在夸夸其词地说要把那两万多的扳指当传家宝，结果那价值一亿的世间孤品，人家只当作寻常见面礼，说送就送了。
他甚至还不知轻重地叫人家小伙子，简直丢人到姥姥家了。
等等，那位“收藏家”居然……如此年轻？！
“哟呵呵，原来是萨老板，久仰久仰。”明万里笑呵呵地挽回自己的面子，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气氛冷遭遭的，最终还是林巧笑了几声，说：“我去做饭，等吃完咱们就上山去。”
“婶婶，我来帮你。”明衡第一个起身迅速逃离现场。
明夙淡定喝了一口茶，开始反训明万里。“伯母忙得不能归乡，看来大伯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明万里压紧了腿上的包，敷衍道：“也就一般，一般，跟萨老板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大伯都说了利坚国有优质的市场，想必大伯在国外也是风生水起，就别谦虚了。”明夙笑道。
“哎呀，今天我们到这里，又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明万里摊着手说道，他起身指指厨房，“节约时间，我去帮弟妹摘菜。”
明万里离开堂屋后，明千里才出了口气，嘀咕道：“你大伯以前好面子的毛病还没这么严重，在国外待了二十年，还真是变本加厉了。”
明夙：“恐怕问题不在他好面子，而是一些糟粕观念根深蒂固。”
明千里叹了一声：“反正祭完祖他就要回利坚国了，以后也见不了几次。”
“不一定吧。”明夙将手机屏幕翻向明千里，“他那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已经变成伯母，他连股份都没有。”
明千里皱了皱眉头，接过手机继续翻看，意外道：“股权变更的时间，就在上个月。”
他抬头看向明夙，严肃道：“他们，应该已经离婚了。”
“净身出户无处可归，所以他才会回来。”明夙道。
明千里的表情露出纠结，显然，明万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作为胞弟理应伸出援手，但明万里的态度又实在令人窝火，他若是本本分分说出实情，他说什么也不会坐视不理。
“先看看吧。”
到午饭时，明万里仿佛又修复好了心理防线，在餐桌上说得乐乐呵呵，只是仍然半句不提自己的生意和家庭。
“夙夙现在也在管公司吗，累不累啊？”明衡不想与明万里交谈，便和身边的明夙说起话来。
这位堂哥倒是不像他父亲那样无礼，明夙对他还算有些许好感，她道：“比管公司累的事可多了去了。”
多线程操控才是最费神的。
“那……如果遇到困难，你是怎么解决的？”明衡蓦地问道。
明夙抬眸看向他，故意显出疑惑的神情。
“那个小衡，怎么你想帮你妹妹搭把手啊？”明万里倒着酒明知故问。
明衡却冷冷道：“不，我只是想汲取经验。”
明万里皱起了眉头，这说辞一下就把立场给转了呀！
“经验的话，一时半会可说不清楚。不过大伯治理公司的经验不该比我丰富得多么？”明夙的眼睛幽幽望向明万里。
“呵，学谁都不会学他。”明衡坚决道。
明万里咪着小酒，煞有介事地叹气道：“儿子大了管不住，我这当爹的有什么办法。我是天天言传身教啊！他呢，就是听不进去！”
“那向伯母学习，应当也能收获不少。”明夙。
明万里忽然高声冷笑：“她？哼，她知道个锤子！”
“你才是个锤子。”明衡没好气道。
“嘿你这娃儿怎么说话呢！”
“别别，吃个饭而已，怎么还激动起来了。”林巧出声打断。
明万里憋回一口气，轻飘飘说道：“他啊就是仗着你们在，才跟我顶嘴。”
明衡直接将碗筷放回桌上，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唉小衡！”林巧要去劝他，被明万里一把拦住。
“弟妹别管他，吃饭吃饭。”
林巧不甘不愿坐了下来，往门外望去，明衡就站在场院外，也没什么过激行为。
“萨老板，你多吃点。”林巧见萨亚修在餐桌上斯文过头，都没动几筷，当即转移了目标关照他去了。
萨亚修微笑点头，略一垂眸，并未将为难挂在脸上。
明夙瞄了一眼慢悠悠道：“人家要给我当模特，减肥呢。”
林巧拿食指戳了她脑袋一下，说：“你这丫头也是的，那么大的人物，就被你抓去当模特。”
“如果当初不是某人强烈申请，我也不舍得啊。”明夙轻笑道。
林巧的眼睛顿时晶亮了起来，看着两人的目光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姨母笑。
午饭总算是在安静中度过，明万里离了桌子揽着明衡去说了些什么，正当众人准备上山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出现在了宅子门口。
“小朋友，你找谁？”林巧见状温声问道。
女孩滴溜着圆眼，远远盯着萨亚修，说：“我妈妈说让我找萨亚修哥哥要签名。”
明夙微讶，在这种近乎与世隔绝的偏远小镇，居然能有人认出他来。
“好。”萨亚修浅浅勾起唇角，走过去在女孩面前蹲了下来。
女孩递出精致的小本和笔，萨亚修自然接过，洋洋洒洒签下。
明万里更是吃惊，他悄声问道：“这萨老板名声这么大，都破出玉石圈外了？”
林巧叹道：“虽说他不是娱乐圈的人，可知名度不比一些大牌明星差吧。”
女孩收回签名，又像背台词一样看着萨亚修说道：“谢谢哥哥，我妈还说，能不能跟她合个影。”
明夙单手叉起了腰，这女孩的妈妈倒是挺机灵，故意派小孩子出马，博取爱心，不至于显得太冲撞。
萨亚修仍然没有拒绝，女孩得到回应，立马跑到门外大喊：“妈！你快来！他答应了！”
脆声在山底回荡。
转眼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小步跑来，难掩惊喜地看着萨亚修，问：“萨老板，我们可以合影是真的吗？”
萨亚修轻轻点头。
女人当即举起手机相机来了个双人自拍，高兴得不得了，喋喋道：“哎呀我可爱看《珍贵告白》那个节目了，最喜欢你这个男嘉宾，没想到居然来老家碰到真人了啊哈哈！萨老板之后还有没有节目能看啊？”
“目前并无打算。”他礼貌答道。
“哎呀真可惜，你这条件不当演员真是浪费……”女人说着，这才注意到后面一排人，她看着明夙愣了两秒，又激动道：“哟，你是那个……那个鸣灯的创始人吧！”
“我叫明夙。”
“哎呀真巧了，我前一阵子还在看几年前你和萨老板那个采访，哎哟真人比上镜更好看！要不咱们也合个影？”
女人热情洋溢，仿佛把明夙也当成了大明星。
明万里全然没想到明夙居然也有这等知名度，他思维一转，伸手笑道：“诶，我是夙夙长辈，咱这一家子都是商业雄才，要不一起合照？”
明衡一脸嫌弃地走到远处。
女人愣了一愣，懵懵道：“好、好啊！”
她转头把手机交给女孩，说：“娇娇帮妈妈拍照！拍近一点啊！”
“主角是夙夙，我就不参与了啊。”明千里自觉走到旁边，林巧见状也没有入镜。
镜头内，只有明万里站在明夙旁边，举起大拇指笑得十分突兀。
“谢谢啊，谢谢你们！”女人说着再见，带着女孩离开了明家的老宅院。
六人上山，沿着路线依次祭拜明家祖先。
山上荆棘遍野，只有被人踩出的小路，一不留神就要脚滑溜下去。
明夙一家与萨亚修走在山路上方，明万里体型过胖，在路上走得大气直喘。
“人家找明夙合照，叔叔婶婶都没出面，你去凑个什么劲。”明衡压低声音不满道。
“你还小，不懂这些门道。”明万里一个劲擦着额头的汗。
“那你倒是说说。”
明万里啧了一声，说：“你看萨老板和你堂妹，跟那明星似的！人家粉丝来照相，那不得发网上炫耀炫耀，你爸我站在明星旁边，那不就能涨点名声？”
“歪门邪道，有什么用。”明衡嗤声。
“哎，我刚悄悄搜了搜，你妹她粉丝都快上千万了，真是搞不懂，她怎么做到的？”
“厉害肯定有厉害的道理。”
“不对，哪那么简单。我看，她就是被那个萨老板包养了，人家上亿的礼物都舍得给她爸妈送，那肯定舍得在她身上投钱。”
明万里说得振振有词，明衡顿时深吸一口气，面对他道：“你能不能别用乱七八糟的心思揣测人？”
看儿子一副生了大气的样子，明万里举手到跟前，挑高声音应付道：“行，我不说。”
一路登山，花去了半日时辰。
临近黄昏，众人来到了最后的地点。
“这是你爷爷奶奶的墓。”明千里说着，深吸一口气前去上香祭拜。
明万里上去时，忽然觉得阴风阵阵，感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他狐疑地看了看周围，安下心来伏身一拜，忽然冷风刮得更猛，落叶尘土都扑在了脸上。
“怎、怎么回事？”明万里裹紧了外套。
明夙眉头一凝，严肃道：“入土之魂动怒，大伯，是你祭拜之心不纯。”
“你瞎说什么呢！这么年轻还搞迷信……”明万里说着，忽然就看见墓碑之上仿佛有深色虚影，如同有人漂浮在那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