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的相公这是让我去死啊!
阿宝怒道:“你疯了?还是你有病?”
“我不去,我不去!死也不去!”阿宝哭着跑出去,夜里黑漆漆的不知道在院里踢到什么,只听哎哟一声痛呼,之后人跑远了。
阿宝说顾俊要她死,顾俊没那个打算,只是顾俊在半年前在五马归槽的山沟沟里看见一颗人参,旁边生长着一丛野生楠竹。半年多没有回顾家村了,顾俊不知道五马归槽附近有老虎出没。
顾俊的心思很简单,不是缺钱吗?人参卖了换钱。
之前顾俊一个飘飘,人参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现在人参可以换钱,对他有用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至于半年前看见的人参是否还在那里,深夜漆黑阿宝又会遇见什么困难,根本不在顾俊考虑范围之内。
顾俊就是这么自私,简单,不愿意多说话的人。
阿宝不知道啊,被顾俊算计,参军为他家挣下一笔抚恤金,还想让他去死。
阿宝一时冲动,抹黑跑出家门后,冷静下来才发现,按道理相公应该不会让她去死。难道是相公自知时日无多,打算同归于尽,才如此折腾。不过相公不是最怕死吗?
跑出来了,如此回去,只有被相公取笑利用的下场。
但让阿宝去五马归槽山沟沟里挖根本不存在的人参,是不可能去的。阿宝必须找过台阶下,阿宝在院子外面取了干竹子当作火把,气鼓鼓地冲进屋里拿了火石对顾俊甩下一句话,不管他听没听见就道:“我去村里接娘亲。”
而后又加了一句,“听人说,娘去了顾福叔家。”
此时顾俊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阿宝在院子外面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又疾步匆匆地进来了,顾俊连眼都没睁,任她进来,随她干什么。
至于阿宝藏着小心机的话,顾俊心里明白却不足以让他心湖激起任何波澜。
阿宝从小被顾家人限制,接触的人和物都有限,连识字都是梦里那个不靠谱的神仙爱教不教看心情教阿宝识字,后来又托病秧子相公的福,相公身子差不能下力,顾老汉就请了教书先生来家里教相公读书识字,以后帮人写写书信挣点铜板也是好的。
相公身子骨差,没坚持下来。阿宝因为近身伺候,旁听倒是涨了些学识。
说到底就是阿宝见识少了。
有时阿宝甚至想,若不是梦里的神仙说起外面的世界,阿宝可能都不会想到逃离顾家,想改变村里被买卖童养媳的命运。
阿宝见识少,在觉醒反抗中挣扎,在黑化边缘试探,内心还保持着纯真与善良。
现在站在相公面前,她装作憨憨傻傻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但随着村里买回来的童养媳增加,阿宝需要保护色,阿宝需要藏起来真实的自己。
要让村里的人认为她傻,认为她老实,她孝顺父母,爱相公,爱这个家。
阿宝打着火把满村子挨家挨户地去找婆婆,张氏在顾福家喝了一点小酒,说起顾老汉过世,轮到张氏当家,家里为顾俊看病,又遇上顶梁柱没有了,张氏哭泣醉酒,待到天黑之后,孙氏见张氏还不清醒,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与顾老大一起送张氏回去。
阿宝在村里找人恰好与张氏错过,见过阿宝的人都夸阿宝孝顺,有知情人知道原委告诉阿宝张氏去了顾福家,顾族长知道阿宝寻张氏这件事,连呼,“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
坚定了要在阿宝参军之前,让顾俊休掉阿宝,免得阿宝在参军后惹下什么祸事连累顾家,连累顾家村。
张氏被孙氏与顾老大送回顾家,还没进院子就见灶房里的灯亮着,孙搀着张氏往张氏房间而去,伸头往张氏灶房里瞅,没听着声响,又没见着火烟,孙氏道:\"你家灶房里没人,怎么还点着灯。\"顾俊闹脾气搬到灶房居住的事,张氏没在外面提,怕丢人。
此时张氏在顾福家贪那点米酒劲上来,张氏一时没想起顾俊搬到了灶房住,口中骂道:“阿宝这个短命鬼,这么精贵的油,竟然忘了吹灯。”
“阿宝不在家”顾老大问,怎么张婶回来,阿宝没出来迎。
虽说顾老大望着顾俊媳妇,可顾俊还没死,张氏就在身边,哪轮到顾老大开口闭口阿宝,阿宝地问。
若是让顾俊听见,以他那德行,平升许多波澜。
孙氏示意旁边提马灯的顾老大闭嘴,她开口道,“阿宝是能干孝顺。可灶屋里里没人,忘了吹灯,是过了一点,你们在……”
孙氏想说你们在这儿等着,她进去端油灯到张氏屋里,被顾俊冷漠的声音打断道:“我还没死。”我不是人啊。
顾俊突然出声孙氏淬不及然之下啊了一声。顾老大问:“阿俊怎么在灶房里。”说着顾老大往前走两步要去瞅。
张氏听见顾俊那句我还没死,人一激灵,酒劲散去一大半,怕顾俊是否听说什么风言风语,赶紧伸手把要往灶房里钻的顾老大拽住,张氏用最温和的话问,“俊儿还没歇下?”
屋里顾俊没答话,张氏瞅瞅院里的动静又道:“阿宝去哪儿了?”
屋里传来顾俊接连几声咳嗽声,还是没人答话。
孙氏自知没趣拉着顾老大告辞,张氏挥挥手,让他们走,一句客套话都没有说,钻进了灶房里。
在灶房屋里铺就的简易床上,顾俊正挣扎要坐起身,因为夜里与白天天气变化,身体有点不舒服。
张氏见了,赶紧几步上前帮忙,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顾俊厌恶地推开张氏的手,平静地道:“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保持日更,今日晚上加更一章。
第9章 第九章
孙氏和顾老大还未出院子,顾老大听顾俊如此说张氏,正想问他娘,顾俊怎么能那么说他娘。孙氏拉了他一把小声呵斥道:\"不要说话,跟我来。\"顾老大随孙氏离开后,又悄悄地返回顾家院外偷听。顾老大刚要开口问为什么,被孙氏捂住嘴,事后孙氏对这脑子缺根弦的傻儿子道:“你喜欢阿宝,我们家钱也要有个准,不能去填那填都填不起来的无底洞。”
换句话说如果阿宝参军,等三年,阿宝回来就是顾老大媳妇,付出点钱财没啥。如果顾俊久病不死,那他们家往顾家投钱,那不是傻吗?
再者现在有钱就能买媳妇,若在阿宝身上投入比买媳妇还多,不划算。
孙氏准备双管齐下,阿宝这里要盯着,花子阿德那里也要打招呼,只要不缺胳膊缺腿的能生娃就行,最主要的是便宜。
此时顾老大还知道有其他人选,孙氏就会放弃阿宝,否则顾老大现在就要闹腾了。
顾老大还以为躲在外面能看见阿宝,挤在孙氏前面,从顾家猪圈外窗户往院子瞅。孙氏拧他耳朵小声交代道:\"不准说话。\"顾老大点头应是,孙氏赶紧把他嘴捂上。
院子里,在灶房中张氏被顾俊那句话震慑住,呐呐不言地看着顾俊艰难地起身。张氏忍不住又要上前,顾俊避开她的手,看了张氏一眼,张氏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呜呜地开始哭泣,张氏哭道:\"儿啊,你爹走后,娘就只有你了,你可别听信小人的话,伤了我们母子感情。\"也就是此时顾俊听到顾老大在院外那句‘是’。
顾俊越过张氏看了一眼灶房门外漆黑的夜晚,转而对张氏道:“我要上茅厕。”
张氏不哭了,看向顾俊。
\"你背我去\",顾俊说。
张氏下意识找阿宝,可她回来这么久阿宝都没出现,“阿宝去哪儿了”顾俊没接话,就那么看着她。
张氏避开顾俊的眼神站起身示意顾俊上来,她背顾俊去。
顾俊坐在被窝里没动。
不说张氏如何艰难把\'半身不遂\'的顾俊背去茅厕上如厕的,就是顾俊在院子里整个人有气无力靠在张氏身上说院子外面有贼的时候,就把偷听的孙氏两人吓跑了。
两人离开时碰到墙边上的柴火,张氏惊呼,“还真有贼啊。”
等她反应过来,大喊道:\"有贼啊,抓贼啊,抓贼啊!\"张氏还背着顾俊,再加上今晚张氏在顾福家喝了米酒,没力气去追贼,见贼跑了,张氏嚎那几嗓子就作罢。
张氏心里惦记着顾家就这点家业,决定下次不再喝酒了。
在贼跑了之后,顾俊从张氏背上下来,拿过张氏手里的油灯,慢慢踱步进了茅厕。
张氏站在院里默然不语。
没过多久在外寻找张氏的阿宝回来了。
张氏躺在床上,挂念着灶房里未吹灭的油灯,眼前晃过她欲吹灯时顾俊看她的眼神如刀子一样戳在张氏身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就听见阿宝从院子外面回来,进院就问,“娘是不是回来了”说着火把的光映红了院子。
张氏张嘴就要骂阿宝出气,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是阿宝啊,你进娘的屋里来,娘有话问你。\"阿宝瞧了一眼油灯还亮着的灶房,应了一声哎。放下火把,灭了火,往张氏屋里去。
而这时灶房里传来顾俊的声音,淡淡道:\"回来。\"阿宝没有犹豫转身进了灶房,张氏听见这动静,没有吱声。
进灶房阿宝就问,“相公要如厕还是要喝茶水?”
顾俊没有应声。
阿宝没多说话就开始烧热水,待顾俊在被窝里动了一下,阿宝立刻过去把人扶起来,给顾俊倒水,因为水凉了,阿宝还用罐子装着,发放锅里温一下,才倒在碗里双手递给顾俊。
顾俊示意她喂,边喝水边打量着阿宝,阿宝垂头不语,抿了抿唇。
等伺候顾俊喝了水,阿宝扶他躺下,待洗脚水热了,端着备用的油灯,把热水舀到木桶里,对顾俊道:“我先给娘送热水,马上就回来。”
果然,阿宝送到张氏房里,很快就出来了。换做往日阿宝还要亲自给张氏洗脚。这是顾家教导的‘孝’。
今日阿宝许诺顾俊马上回来,在张氏屋里没敢耽搁,张氏看她来去匆匆的模样,没开口。
顾俊见阿宝回来就打水给他洗脚,他不知道阿宝如何变得如此奴性,作为受益者顾俊没吱声。等阿宝搬来凳子,让顾俊坐在凳子上,阿宝满是茧子的手捉住他的脚轻轻放进温度适宜的水桶里,轻柔地按摩,对顾俊道:“相公你身子骨不好,多泡泡脚,让阿宝给你按一下,有好处。”
阿宝说着搬出文大夫那套学说,她按脚的手艺是从文大夫的媳妇,姜婶子那里学来的。
顾俊总算听出阿宝言下之意,她很在乎这个病秧子相公,想他活得长长久久。
他知道阿宝心中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忍。
顾俊在阿宝伺候他躺下后,阿宝收拾好灶台,灭了火,倒了洗脚水之后,很规矩地躺在顾俊身边。就算背着油灯的光亮,顾俊还是从阿宝的肢体动作看她深深地厌恶。
待阿宝躺好,顾俊转身把阿宝圈在了怀里,“若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暴露你的野心。”
\"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光明正大,坦然地坏。\"顾俊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阿宝躺在顾俊怀里感受到那只作乱的手,闭上了眼睛,小声辩驳道:“阿宝不知道相公在说什么?”
说着,阿宝觉得不自在,想换个姿势,顾俊警告说,“我现在没那个心思,你最好躺着不动。”
阿宝听了浑身僵硬,立刻不动了。
顾俊对如此听话的阿宝挑不出毛病,若是娶阿宝为妻……
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顾俊掐灭。
顾俊志不在此。
顾俊是一个坏人。
顾俊是一个大魔头。
感觉到阿宝浑身僵硬,整个人像老虎嘴边竖刺的刺猬。老虎啃不下去刺猬,刺猬没老虎放过它,刺猬也逃不掉,可怜浑身是刺的刺猬,紧张害怕到极致,还要它装作不在意,它没有输。
就是这样的氛围下顾俊抱着阿宝睡着了。
阿宝闭着眼睛,神经紧绷了一夜。
整夜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
阿宝听见对面山上邻居家的公鸡打鸣,叫了第三次了。阿宝才在在顾俊怀里动了动,伸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顾俊还在梦中,下意识快速无误地掐住了阿宝脖子。阿宝惊恐,奋力挣扎。
幸好顾俊身体身差,手劲小,让阿宝有挣扎的余地。
顾俊感觉到对手挣扎,立刻睁开了眼睛正撞见阿宝慌乱无措的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小鹿,眼里充满了委屈和惊恐。
顾俊松手后什么都没说。
阿宝在顾俊松手后立刻跳开,踩得简易的床板哐镗一声。
顾俊表情未变,打量了阿宝一眼,心想治病调理身体的速度还是慢了。
房间改造还没提上日程顾俊道:“有空把原来的房间改建一下,搬回去。”
这是搬回去与不搬回去的问题吗?
之前阿宝挨着病秧子同睡一张床很久,后来顾老汉过世,再加上阿宝曾经发现相公断气了,阿宝对此有心理阴影,再后来顾俊生病昏迷,阿宝找借口搭了地铺,直到昨晚看顾俊的脸色与他又睡在一张床上。
没想到只是在相公怀里动了一下,轻轻推他,还未推开,相公竟然掐她脖颈,差点被掐死。
阿宝还没说话,隔壁一夜没睡好的张氏听见灶房里的动静,衣裳套上,冲进屋里就问:“怎么?怎么了?”
张氏说着凑到顾俊面前,“俊儿,俊儿,你没事吧?”
张氏看了阿宝一眼就要骂人,转而对上顾俊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立刻噤声。
阿宝昨晚是和衣躺下的,此时站在那里也不尴尬。
张氏看看和衣睡觉的儿媳妇,又瞧瞧衣衫整齐的儿子,心里对昨晚的事还耿耿于怀,就教导道:“你们住灶房里可注意点风化。”灶房里有灶房菩萨,要注意忌讳。
顾俊懒得接话,阿宝惊魂未定,还没冷静下来,见顾俊伸出一只手是要有人伺候他起床。
阿宝向后退了一步,瞧见顾俊向她望过来,上前捡起床边的鞋子双手抱住,转身就跑。声音从院子中传来,“我去挑水。”阿宝说。
阿宝离开后,灶房里只剩下张氏和顾俊,顾俊没理她。自顾自整理了一下,就要起身,张氏上前搭把手,顾俊没有拒绝。
阿宝干活很利索,在院里担水桶去井边挑水回来,光着脚丫子从顾俊面前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