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晖一手挡箭一手搂着韫欢跳下了马,自己打横抱着她往前跑着。身后追着的队伍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接着放箭!”任舫吩咐身后的侍卫。
景晖听着声音辨别流箭,不停地躲闪。
任舫嘴角上扬,他亲自搭上了弓,对准了跟随箭阵移动步伐的景晖。
这世上武功比他高的人,只能去死。
他一松手,手中的箭已经飞了出去,却叫一人稳稳接住了,正是骑马奔腾而来的康熙爷,他右侧胳膊上还在流着血,但丝毫未减他君临天下的气势。
“谁让你放箭的!谁给你的胆子?”康熙掷掉了手里的箭,那箭笔直插在了草丛里。
任舫惊得赶紧下了马,跪下来:“启禀陛下,掳走公主的人正是今日闯入营地的刺客,这名刺客武艺高强,臣是担心放虎归山后会对陛下不利,所以才下令全力击杀!”
他这番说辞显得他全心全意为皇帝着想,料皇帝也不会指责他。
康熙确实没有指责他,任舫这个人他再了解不过了,他十分好强,容不得比自己武艺高强的人,心思也较为毒辣,所以出身卑微的他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其实他也默认任舫的做法,他本来就不是个会置自己于险境的人,之前说御驾亲征,其实他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去战场。他来这儿只是为了鼓舞士气。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真的去做,只需要做做样子,就会有无数的人为他拼命。年少登基的他需要以仁德治理天下,但该心狠时还是得心狠。
只是韫欢毕竟是他的女儿,他刚刚这般冲动,从营帐里跑出来,接住那一支箭,竟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是做戏的成分多些,还是担心女儿真的受伤多些。
但他心里清楚明白,这个女儿再重要,也比不过大清。
天边明月皎洁,月照千里,给红色的山峦镀上了一层银边。
终有一天,他会让这片土地,归属于大清。
康熙停留在原地不去追赶刺客,跪在地上的任舫有些着急了:“皇上,刺客跑了!”再不追就真的放虎归山了。
那刺客明明搂着公主,还能跑那么快。
康熙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冷静,他吩咐紧随身后的福全和任舫:“阿浑,任舫,你们二人分别带一支队伍从两侧行进,其他人跟着朕。”
今晚,那刺客绝对逃不了,他一定能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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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韫欢的景晖确实跑不快,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那个大清的皇帝只顾着教训底下人了,没顾得上追他,倒给了他逃跑的时间。
只是他怀里抱着的小公主越来越虚弱了,嘴唇泛紫,茉莉花般娇嫩的脸上也煞白煞白的,她背后插着的黑羽箭上也淬了毒。
景晖走到一座小沙丘后,将韫欢放了下来。
他刚刚没反应过来,既然她的父亲那么在乎她,他刚刚应该丢下她直接逃的,他居然一路抱着她逃到了这里。
女人果然会让英雄失了心智,不过他现在丢下她也不迟。
景晖将垂在自己胸前的一缕褐色头发拂到了耳后,抱着双臂走了。
斜靠在沙丘上的韫欢感觉身上非常冷,不由得抱紧了自己。后背的箭伤已经没有多疼了,只是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现代社会的一切。
高楼大厦、手机电脑,街上行行色色的人。
繁华街头的尽处,站着一个人,身形伟岸,一身与这个时代并不相符的中山装,衣服上有浅浅的流云纹,这人背对着她,但韫欢知道,这是她在现代社会的师父——陆行云。
韫欢抬起手指着远方,嘴唇中挤出微弱的声音:“师——父——”眼前突然变得模糊,韫欢只能瞧见一个如师父那般高大伟岸的身影。
被人叫了一声“师父”的景晖转过身来,身形高大的他得蹲下来借着月色才能看清小公主的情况。
她脸色煞白煞白的,鼻梁和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双手抱着自己,蜷缩着身子。
他就这样丢下她自己走了,如果清廷的人没能及时找到她怎么办?这个地方夜间也会有狼出没,她么小一个人,只怕被狼叼着狼还嫌轻。
罢了,今天下午她救了自己,而且他也利用她出了营地,总得还了这份恩情。
景晖坐在了松软的沙上,将韫欢整个人带到了自己左侧臂弯里,同下午她救他时一般,让她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小公主,会有点疼,你可得忍着。”景晖的右手握住了箭,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同下午的她一样,犹豫了。
“小公主,你疼的话就咬我肩膀,可别咬自己的舌头。”
韫欢没有完全睡过去,只是听见了也没力气回应了,整个下巴搭在了景晖的左肩上。
景晖握紧箭,只用了三分力气就将箭拔|出|来了,还好刺得不深。
金属制的箭头撕破皮肉钻出来的那一瞬间,韫欢痛得刺骨,张嘴咬在了景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