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虚弱的笑着,相比之下沈清瑶满脸血污,她才像是重伤濒死的那一个。
他伸手按住一直乱动的沈清瑶,靠过来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呼吸打在她耳边:“你别哭呀,只是点普通的毒,不致命的。”
“真的吗?”沈清瑶安静下来,仍然心有余悸。
“嗯。”陆昭呼吸更沉重了,他疲惫的说:“好累,没力气了,瑶瑶借我靠一下。”说罢,闭上了眼睛。
沈清瑶被他正面圈在怀里,闻言不敢再乱动,她默默的掉了几滴眼泪,而后吸吸鼻子,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只知道哭。抬手把眼泪一抹,沈清瑶揽着陆昭的脊背轻轻的拍,听见他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许久,呼吸声变得原来越轻了,沈清瑶看不到陆昭的脸,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却忽然出现。于是她轻轻唤了一声:“陆昭哥哥?”
没有得到回应。
沈清瑶的心又沉下去,她又试了一次:“陆昭哥哥?”
陆昭还是一动不动。
沈清瑶彻底慌了,“陆昭哥哥!!!”
……
另一头,留下断后的侍卫们都是精锐,哪怕一开始因为人数不占优而略显劣势,但在两位主子避开之后,他们没有顾忌,反而下手越发狠绝,很快,那伙水准不那么高的刺客被压制了下来。
将不重要的杂鱼虾米都处理了个干净,为首的侍卫扣下了几个看起来有点东西的刺客,这才匆匆忙忙跑去复命。
可当他找到两人的时候,险些被眼前这一幕吓死。
只见他们的少夫人满脸是血,揽着一个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了生机的世子,无声流泪。
侍卫心里咯噔一下,僵硬着身子跑过去,“世子,世子这是……”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探一探陆昭的鼻息。
“大夫呢?快去找大夫……”沈清瑶看都没有看他,她紧紧抱着陆昭,巨大的恐惧已经将她笼罩。就在这时,陆昭轻轻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呼。
侍卫的手顿在半空,沈清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后来发事情,发生的就像是老式电影卡帧了一样。画面一跳一跳的。
沈清瑶耳朵旁边嗡嗡作响,她沉默的帮着侍卫将陆昭送回了床上,沉默的看着另一个侍卫拎小鸡似的从外面拎进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沉默的看着大夫替陆昭诊治,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有些狼狈的摆件,一动不动。
“少夫人,您也去休息一下吧。”有侍卫过来劝慰,被着一番变故吓得半死的红云也不放心的靠过来,看着沈清瑶格外苍白的脸色目露不忍。
沈清瑶摇摇头,丝毫不介意自己满身狼藉,她开了口,声音嘶哑:“不急,我等大夫诊完。”
床边的大夫一会把脉,一会翻翻陆昭的眼皮,一会看看他的伤口,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沈清瑶并不傻,她知道,这毒很棘手,一点不像陆昭先前宽慰她的那样,是什么普通常见的毒。
想想也是,刺客是抱着杀心来的,毒箭上的毒又怎么可能普通?
半晌,大夫收回了诊脉的手,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摇头,沉声道:“我先开服药试试吧。”
沈清瑶的心又提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扑到大夫面前,很想问,叹气是什么意思?摇头又是什么意思?
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双目通红的抓住那大夫的手,哀求道:“大夫,你再多看看,再试一试,你再试一试好不好?”
谁知那大夫却面无表情的把手抽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沈清瑶一眼,对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似乎已经习惯到麻木了,他淡淡的说道:“夫人,那位公子身上的伤倒是不算严重,就是那毒有些复杂,老夫也不是很有把握,我开服药给你们,让他喝下或许可解毒性。”大夫顿了顿,又道:“喝下之后三日内若他能醒,便证明这毒解了。”
“那若是不醒呢?”
“若是醒不过来……”老大夫叹了一声:“夫人便另请高明吧。”
说罢,大夫似乎还对自己被侍卫强硬抓来船上这事有所介怀,挥了挥手,写下一张药方递出去,便信步走了。
“三日内醒来……”沈清瑶喃喃重复一句。抹了抹脸,陆昭不会让她等这么久的,陆昭一定能醒过来的。没有任何缘由,但她就是相信。
“去煎药。”沈清瑶冷静下来吩咐道。身边的侍卫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就这一瞬间,这位平日里总娇滴滴的,被护得不见一丝风雨的少夫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心里还带了些轻蔑,此刻也完全没有了。侍卫垂下眼,恭敬的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等到人都散尽了,沈清瑶才走到陆昭的床头坐下,手一松开,就有些细细密密的刺痛感。她微微一愣,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心,才发现原来是方才她太过紧张了,手心都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破了,此刻布满了许多细小的血痕。
这若是放在平时,她早就哼哼唧唧的喊疼了,可现在她却完全不在意了。
她垂眼看着陆昭俊秀的脸,她很少看到陆昭这样完全熟睡的样子,两人成亲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也一直同床共枕,但陆昭总是哄她先睡着,早晨又醒的比她早的那一个,鲜少几次看见,也是陆昭故意装睡逗弄她的。
那时总会又羞又气,可现在她却无比希望陆昭能再逗她一回,冲她挤挤眼睛,然后笑着说没想到吧,我逗你的……
鼻子忽然又是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