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是顾府的主院,沈筠曦思考了下,朝东走去,那是顾夫人的寝房。
沈筠曦立在门前,正要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顾夫人哭泣的声音,沈筠曦手顿在了半空中。
……
寝房的外厅,顾丞相端坐红檀木官帽椅,顾夫人与他并作红着眼睛哭泣,顾晴川双膝跪在地上。
“老爷,筠曦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性子纯挚,是个好姑娘。更何况,筠曦是月箬的女儿,月箬当年可是救了我和晴川的命。”
顾夫人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朝顾丞相道。
顾晴川双膝跪地,他去拉顾丞相的衣角,低低恳求:
“父亲,我心悦筠曦妹妹,我不介意她怀孕,母亲也不介意,父亲,我知道您不是食古不化之人,求您,求您成全我和筠曦妹妹。”
“老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顾丞相垂眼,看着自己的幼子,仰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为父不在意沈姑娘怀孕了,她可以怀任何人的孩子,唯独不能是太子的孩子啊!”
顾夫人方才送诸位夫人离开,看他们神色,便知他们都知道沈筠曦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可能,过不了半日,这个消息便会传遍大街小巷。顾丞相也是猜出了端倪。
“太子为储君,将来的大盛君王,现在太子没有任何妻妾,这孩子若是出生,便是太子的长子,未来的皇长子。”
“三人成虎,此事会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家世代忠良,养皇长子,你让世人、让皇上怎么看?难道顾家是想造反?”
顾丞相形容清隽儒雅,相貌堂堂,一袭青色镶边刺绣长袍,话语昂扬,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皇上和太子不会这样想的。”顾晴川睁着清润的眸子,据理力争。
“皇上圣明,太子仁义,自是不会残害忠良,可是,老二,你有没有想过孩子长大了怎么办?他应为皇储,却长于朝臣之家,这是国祸之召。”
门扉外,沈筠曦的纤细的手指颤了一下。
大盛国的前朝,最终灭国,便养在臣子府中的皇家血脉篡权,因为心有不甘。本有资格登之九五之尊,谁又有甘心俯首称臣?
顾丞相做过太子太傅,是百官之首的丞相,震声说话,面容不怒而威。
顾晴川眸子一怔,倏得,低垂眸满脸愧,手背青筋暴起。
顾晴川只恨自己方才冲动,也恨方才自己不争气:方才,他就该咬定沈筠曦怀中的孩子是他的,是他偷偷回京,是他不知廉耻,都是他的错。
可惜,悔之晚矣。
“父亲,我心慕筠曦妹妹,从三年前我便一心只有筠曦妹妹,我此生非筠曦妹妹不娶,求父亲成全。”
门外,沈筠曦身子一怔,抬眸,不敢置信盯着紧闭的门扉。
三年前,顾晴川突然向她辞行游学,沈筠曦暗暗哭了好久,闷闷不乐,直到后来,皇宫中邂逅萧钧煜。
太子殿下姿容胜雪,气质矜贵,如同夜空高悬的皎皎明月,沈筠曦行礼时偷偷窥了一眼,便移不开眼,大着胆子抬眸,未语先笑,脸颊梨涡浅浅,明媚又热烈唤一声:“太子殿下。”
沈筠曦对萧钧煜一见钟情,此后,和丫鬟与哥哥提顾晴川才提的少了,面上的笑意也才终于多了。
可原来,顾晴川离京,独自一人在外求学,只因是她。
沈筠曦手执在椒图上,卷翘如蝶翼的眉睫轻轻扑颤。
“除非,沈姑娘打了胎。”
里头传来顾丞相的声音,沈筠曦心头一跳,放开了扣环,目光怔怔望着朱红色的门扉。
“父亲,这万万不行!”
顾晴川面色一白,膝行两步,抓住顾丞相的裙摆恳求:
“父亲,母亲,你们该知道,筠曦妹妹自幼身子弱,这孩子都快两月了,现在打胎,筠曦妹妹身子哪能受得住。”
“那此门婚事便就此作罢。”顾丞相面上一冷,甩手道。
沈筠曦纤指握拳,面上闪过挣扎,水眸几番变化,晦涩不明,慢慢闭上了眼睛。
倏得,门扉从里打开。
顾丞相与沈筠曦四目相对,一时怔住。
“顾伯伯。”沈筠曦率先回神,后退一步,她朝顾丞相规规矩矩行礼,柔声道:
“我醒了来和顾伯母道别。”
顾夫人忙抹了抹唇角,拎着裙角出门,目光慈祥而温柔:“筠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