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紧张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可不能唯唯诺诺让人看轻她闺女!
打定主意,张秀梅就忙碌了起来,她这段时间都没好好搞卫生,家里到处乱糟糟的,得收拾。还有人来说亲,中午说不定还要在家吃饭,唔,家里地方窄架不开桌子,要不还是去国营饭店吃。
还好这才月初,钱票都有剩的,够请人去下顿馆子。但家里没白糖了,茶叶也只剩罐底一点沫,得去供销社买点,不然人来了连口水都没法倒。
张秀梅正想着,就看到林静拿了抹布在那擦桌子,连忙说:“这活我来干,你坐着,别弄脏衣服。诶?你身上这条布拉吉就是上回明钧买的吧?怎么昨天没穿?”
中苏关系恶化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要是落实到服装方面,那就是列宁装不流行了,布拉吉改成连衣裙了。不过张秀梅习惯了,看到林静身上的连衣裙,第一反应还是喊的布拉吉。
林静含糊说:“想留到下次穿。”
张秀梅没问她下次是什么时候,只说:“这条布拉吉好看,你挑还是明钧挑的?”
“逛百货大楼的时候我多看了两眼,他说要买的。”林静说。
“这孩子是个有心人。”张秀梅感慨,见林静又开始擦起桌子,从她手里夺过抹布说,“你别动,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衣服弄脏可怎么好,又忘了联谊会那次的教训了?”
“那次我也不是干活弄脏的衣服啊,”林静笑,“而且那天晚上我衣服要是没弄脏,我也不一定能遇到他。”
张秀梅打趣问:“那你是不是还得感谢感谢人方亚兰?”
话音刚落张秀梅眼睛一亮:“下回再碰上马小莲,我就这么感谢她,让她成天跟我炫耀闺女处了个营长对象,我气死她!”
林静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听她妈这么说,她也没反对:“成,您也气气她。”
“坐着坐着,”张秀梅看林静又拿起扫把,说,“你要实在坐不住,去一趟供销社给我买包白糖回来,茶叶也买点,不然待会人来了不好招呼。”
张秀梅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张糖票和两块钱,但要转身时她想了想,又从里头翻出三块钱和两张工业券,递给林静说:“别买茶叶沫,挑好点的茶叶买。”
茶叶沫其实有点夸张,里头也是完整的茶叶,只是不是什么好品种,有些还是清明节后采摘的。因为味道一般,卖的就便宜些,而且不要票,制衣厂好些职工家里喝的就是这种茶。
但张秀梅觉得纪明钧重视她闺女,那她也得摆出态度来,顶好的茶叶买不起,但茶饼还是能买两块的。
林静接了糖票和工业券,却没拿钱,说了句“我手里有钱”就跑了。
上星期发工资的时候,林静和以往一样准备把工资上交,但张秀梅直接问“你把工资上交了,以后是打算喝西北风”,把钱原样塞进了她手里。
张秀梅看着手里剩的五块钱,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没追上去,只把钱塞回了口袋。
……
为了上林家提亲这事,黄月琴一早就忙活起来了。
说起这事她就忍不住乐呵,上个月她男人问起纪明钧对婚姻大事的想法,他还不咸不淡说还年轻,没想法。
昨晚上他火急火燎来敲门,她还当他有什么大事要说呢,结果就为了让她上门提亲。
这要不是怕他再变卦,黄月琴真想问一句“打脸不”。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办事的时候黄月琴也没含糊,在跟纪明钧姑姑联系过后,她火速列出了一张彩礼清单,又趁纪明钧来接她的功夫,把清单给他过了一遍。
清单没什么大问题,纪明钧他姑盼这个侄子结婚盼了好些年,给他添彩礼的物件准备了一份又一份,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物件齐了,现金就更好说了,纪明钧每月工资近两百,吃团里住团里没什么开销,存款可不少。当然,黄月琴也没瞎往上填,林家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要是疼闺女的给多少彩礼他们出多少嫁妆还好,要是想拿闺女亲事换钱的,这钱丢出去一声响都不会有,因此她随大流填了个数字。
不多,但要加上纪明钧他姑给的东西就很丰厚了。
黄月琴自觉这清单做得不错,纪明钧应该挑不出毛病,谁想他哗啦啦划了一大片,说:“三大件我自己买,不用我姑出,收音机的票您拿回去……”
黄月琴阻拦说:“就一张票,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就当恭贺你新婚,你划掉干什么啊?”
“团里有收音机,这张票给我我也不一定用得上。”
“怎么就用不上了,你不听还有你媳妇呢。”黄月琴说,“这是你们首长给的,你有意见,找他去。”
“那行吧。”纪明钧无奈说,目光扫过彩礼,说,“您觉得我彩礼给六百六十六怎么样?”
彩礼给也是纪明钧自己出钱,黄月琴没太大意见,只问:“会不会太打眼?”
“就是要打眼。”想到最近发生在林静身上的事,纪明钧划掉黄月琴之前写下的数。
商量好彩礼,两人收拾收拾就出发了。
等出了家门,看到停在门口的军用吉普,黄月琴忍不住扫了纪明钧一眼,他向来低调,不是任务在身,出门从来都是坐公交的。虽说提亲对纪明钧来说是大事,但……这么高调可不太符合他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