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闷响,她大叫一声,栽在了花丛中。
兜头兜脑的花束将她埋住,带一点清香,她来不及欣赏品味,只觉得浑身疼。
完了,完了,动弹不了了,脑中莫名其妙出现之前那些被她震飞的人,忽觉出他们的可怜来,可怜,太可怜!
背疼,屁股疼,动动手脚,还好,能使唤,她吸溜吸溜抽着气坐了起来。
“站起来!”几丈外杨瓴喊道,沉静的声音,不带温度。
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矛,口中“呀”一声大喊,冲了过去,下一刻对方一挑,她再次翻落在花丛里。
“就这么点本事?也不过如此。”杨瓴轻蔑道。
“呸呸!”她吐掉口中的花泥,再次爬起来,“这可是你说的,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
说着提着长矛再次冲上去,这一次她学着之前猎云的模样劈刺扫,手紧紧握着长矛觉不肯被他挑落,虽然时不时被对方砍得狼狈抵挡,但至少还能还手,只要能够碰到她的长矛,她就有可能反败为胜。
她猛地打向对方,却不料杨瓴旋身飞起如同黑色的龙卷风似的踩在她的长矛上,她大喝一声猛地一挑长矛,气势直上云霄,带着生查查的野。
杨瓴眼中神色一变,只觉得自己不可控地飞上高空,耳边的风竟有了呼啸之势,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提着气不肯轻易呼出,很快他迅速坠落,在挥舞之中终于找到平衡的力道,长槊直直朝着地上的刺去。
董停岚心里慌得一批,立刻躲开,眼看他落地立刻一个横扫。
“嗖——”长槊带着人飞了出去,董停岚握拳一声怪叫,“呦吼!”
“王爷!”猎云疾呼,立刻飞身上前,可惜赶不上那飞速,只听“咚!”一声闷响,他拂过紫薇花树,砸在桂树上,重重落进了栀子花圃中。
看到杨瓴跌进花圃,半天没反动静,董停岚神色一变,立刻跑了过去。
猎云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他睁着眼,却像是失去了意识似的,有些呆滞。
“你干的好事!”猎云看着凑上来的人,道:“别动,走开!”
“你先别动他,说不准是伤到了骨头,快去传郎中来!”
猎云跑了,她赶紧在杨瓴眼前挥挥手,心头发急,“醒醒!杨瓴!杨瓴!给个反应!你死了啊你!”
手忽被抓住,他眼神从散逸中逐渐聚焦,瞅着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
董停岚一喜,“你没事罢,快活动一下身体,看看能不能动。”
他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见他有些费力,她赶忙问道:“没事罢?”
他脸色不好,沉默地厉害,微微弓着身子,像是伤得极重。
他可不能出事,要是在这个时空死翘翘了,她就别想能顺利回去了。
一弯腰索性将人打横抱起,一路急奔,杨瓴面色骤变,声音带了怒意,“放肆,快放本王下来!”
“闭嘴!老实一点!”她死死抱着他的腿弯,两条小腿跟踩着风火轮儿似的前后甩动。
杨瓴挣扎不脱,一张脸烧成了秋日的柿子,堪比天上的日头,火辣辣的灼烫,正欲训斥,忽听她边跑边大喊起来,“传太医,传太医!王爷受伤了!”
“你闭嘴!”生怕府中侍卫一个个冒出来,他耳根子像是给烙铁烫过似的,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眼神变了又变。
她抱着人乱跑,也不知道要跑到了哪儿去,就是一路急赶,像个无头苍蝇。
也不知道跑到哪儿了,就看到自己站在一座桥上,才跑下去几丈远,忽听见远处有人跟后面有鬼追似的嘶喊,竭力往这儿跑来。
她凑上去,“发生了何事。”
“让开,让开!”
她被撞得差点将杨瓴扔出去,待看到那些人身后骤然跃出的一物,她大叫一声,抱着人头也不回地跑,边跑边大喊,如同放开声响的汽笛,长鸣不断。
百兽园的老虎跑出来了!
这情节不是女主嫁入王府之后发生的吗,为什么会让她遇到,还是说这是摄政王府的特殊表演!
杨瓴自然也看到那只老虎了,急急道:“速速放本王下来。”
“嘶!”他闭了闭眼,一声痛叫,只觉得按在胸口的那只手要把他胸骨给箍碎,搂着他膝盖的那只手更是要将剜进他的肉里。
老虎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儿,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嘶吼一声,一个跃身,飞快地冲他们而来。
董停岚瞅到这一幕,觉得自己要吓疯了,飞快奔跑,看到堤岸一侧的荷花塘,二话不说抱着人跳入湖内。
骤然遇水,鼻腔口中灌满了水,求生的意识令她张牙舞爪挥舞求生。
杨瓴才冒出头就被一家伙打中肩膀再次沉入湖底,他心头涌上气性,再次冒出抓住她的手,挨了好几下,索性钻入湖中,从后面将她抱住捞出来。
岸上的老虎开始往水中探,杨瓴眸色一变,吹响口哨,拔下手中的簪子甩出,只听一声凄厉的咆哮划破王府,眼看它开始打滚儿,愤怒地扎入水中,杨瓴立刻将人带出水面,轻巧地落在了桥边的石柱上。
齐刷刷的脚步声从远处涌来,一群铁甲勇士速速跪地,“王爷!”
“将那只老虎射杀!”
“是!”
“将今日看守百兽园的人扔进笼子中。”
“是!”
杨瓴落地,她浑身发软,被他冷清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机灵,下意识地松开他的衣袖,整个人跌倒在地。
“这位……”那统领视线扫过去,看到对方衣服漉湿,露出身体的轮廓来,杨瓴微褐的眸子轻飘飘落在他身上,“看什么?”
那统领心头一颤,赶紧收回视线,“属下这便去指挥众将士。”
杨瓴踱步,来到她面前。
看到她还在不停地喘气,浑身颤抖,湿漉漉的发上不断往下滴水,落在瘦削的两肩上,抬头瞬间,他看到眼中残破的惧意。
他伸出手,她下意识地伸手,又收回,挣扎着站了起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她笑的有些窘迫,“在下形容狼狈,实在失礼,先行告退。”
说着闷头往前跑,杨瓴鼻间发出一声轻嗤,“站住!”
董停岚浑身一震,缓慢转身,眼中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王爷还有何吩咐?”
他捂着心口,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她上前几步,“王爷,你哪儿不舒坦,要不我送你回去罢。”
他抬了抬眼皮,清茶色的眸子带着阴晦,显见的不悦,“不必了!那边儿!”他抬了抬下巴。
“嗯?”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正好看到老虎被制服了,她道:“没事了,别怕,老虎已经被他们制住了。”
杨瓴眼中转过一丝嘲笑,“方向在那边儿。”
“啊?哦!在下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她提着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滴溜溜地一路小跑而去。
回到院中,脱去湿衣服,将衣服晾在了外面。
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脑子有点发懵,那个老虎到底是怎么出来的,男主说将那个人丢到笼子里,是丢在兽笼里吗?
她进了屋,忍不住叹气,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
玉佩,玉佩啊!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朝窗子外张望了一下,走出去,开门便见一个陌生的侍女,鸭蛋脸,气度清冷,带着几分飒爽,一礼,“董姑娘安。”
她点头,看到了她手中的衣物,皆是白衫。
侍女一笑,“王爷命婢子来给姑娘送衣服。”
想得还挺周到,她颔首,“多谢,也替我谢谢王爷。”
侍女淡笑,“姑娘要谢恩,必是要自己走一趟的。”
她眉心微蹙了一下,道:“多谢姑娘走一趟。”
“董姑娘客气了。”
人离开后,她抱着衣服进了屋。
谢恩……他应该是有话要问她罢,毕竟人醒了,关于她的那些事儿,乌藏他们肯定会禀告他。
一个时辰后,她换上衣服,扎好头发出去了。
寝宫内,杨瓴正靠在床上,身侧还有猎云和程璧,之前在王府上遥遥见过的那个郎中。
其样貌俊逸,她多看了几眼,对方也好奇瞅着她,她笑了笑,小幅度的挥挥手冲他打招呼。
“你们认识。”床上的人开口,看了眼程璧,冷眸朝董停岚递来。
她赶紧收手,顺带着收了脸上的笑,默默上前,又保持相对远的距离,“见过王爷,多谢王爷赐衣。”
杨瓴掩唇咳嗽起来,她有些手足无措,眼巴巴地瞅着,暗暗祈祷千万别有事,她赔不起不说,还有可能把自己小命搭进来,这可是封建王朝。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王爷还有哪儿不舒坦?”
“都退下罢。”他蹙着眉,躁意蕴聚在眉心中。
猎云离开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嗖嗖的,直往她身上扎,眼看他离开,她也悄默声地跟上,他面色顿时阴沉无比,像是在看一块儿朽木,“你在这儿待着!”
说罢便不满地离开了,屋中一时只剩下二人。
第26章
她挪着步子走到床榻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站着,手指头一下一下扣着腿边儿,飞快地扫了一眼床上的人。
他正闭着眼,靠在花梨木的雕花大床上,杏色的轻绸床帏色泽柔软,上面的宝相花纹勾了银丝,瞧着富贵。
屋内的熏香袅袅而上,嗅着格外醒脑。
他捂着心口,往上靠了靠,瞧要去拿鼓凳上的药碗,她一个箭步上去,拿起药碗递给他。
他手一顿,接过,白瓷汤匙,在黑褐色的药汁中一下一下搅动,碰到碗边声音如玉石相击,显得越发清脆。
“衣服不合身?”
“我不是故意的。”
二人异口同声,抬眸互看了一。
她赶紧低下头,道:“衣服还没试,多谢王爷赐衣,在下特来谢恩。”
她继续道:“之前比武,我那一下……”
“不必再说了。”他径直打断,语气颇生硬。
“是……”她轻声应道,“王爷可有伤到实处?”
他一顿,眉心微皱,她忙解释道:“我就是担心王爷受伤,关心一下,只是关心一下。”
之前被打到花丛里,摔得那么惨,大概他面子上也过不去,算了别提这茬了。
“你如何知晓我中了摄魂草的毒,又怎知还魂草在慈利?”
她心道,来了。
“我说了王爷也不信。”她偷偷投去目光,带着几许试探,看他的忍耐度在哪儿。
对方投来目光,是那种清淡的冷,如屋子角落因长久不见阳光散发的阴冷。
她神色郑重几分,“我梦见自己死于非命,心中不满之际,忽然来到一座神庙,庙中有众人穿梭,后来有人领着我来到了一面镜子前。
其中景象变化无穷,于那幻境之中,我看到不少零碎片段,有我过往经历,有我死后有关他人的经历。
就在我还欲细看,忽然从高空跌落,骤然惊醒,王爷的遭遇也是在那里看到的。”
“你撒谎!”他冷冷道,目光锋利如刀,似要将她剖个干干净净。
她信誓旦旦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王爷若是不信,那便算了。”
反正时空公馆本就有非常人所能相信的神秘,那是一个中间时空,连接现实与虚无。
“你为何会有一身怪力?”他目光不改寒意。
“醒来便有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大概是穿书局给的金手指,这么看来他们还算有情义。
他放下药碗,靠在床头,“你在皇宫做了什么?”
她一滞,手控制不住地揪着裤边儿,纤弱的手背上是清晰可见的青筋,“我混到了小皇帝的宫中。”
他眯了眯狭长的眸子,似是在确认她所言,“你做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那些小太监欺负我,我实在没忍住……便杀了一人,是他欺人太甚!”
她望向他,眼神染了一丝急又极力压下去,似在辩解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倔强中有愧悔与委屈。
他收回目光,“一个太监而已,死了便死了。”
她垂下眸子,“我不想杀人的。”
“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他声音冷冷,嘲讽又叱责。
她心中却莫名好受了一点点,“……谢谢。”
他鼻间发出一声轻嗤,“谢怎么谢?”
她黑亮的眼眸望向床边的那个人,道:“王爷说要将那个没有看好兽园的人扔进兽笼里,笼子里有野兽吗……”
看到他眼神轻飘飘递来,她飞快地低下头,手抠着腿外侧。
“自然。”他道。
她倏然抬眸,“若他有罪,罚便可,扔进兽笼会不会……”
“你觉得他不该死?”他冷笑,眼中的轻蔑不言而喻,像是在看一个蠢人。
她唇边亦闪过一丝讽意,“若因为他之故,害得他人丢失性命,那些人何辜……”
他眉目舒展,眼神带着清漠的光,等她继续说下去。
“可以诛杀,不可虐杀,此举也不可……长久。”
“你在教本王做事?”
“在下不敢。”她道。
“那幻境之中你还看到了什么?”他转移话题道。
“那人将我扯到别处,我未来得及看全貌,现下也忘记泰半。”她蹙了蹙眉,显得有些苦恼。
“你有求于我。”他说。
她一顿,“是。王爷昏迷时,在下带众人去寻找草药,虽路途中艰险万分,好在王爷洪福齐天,让我们寻得草药,将王爷救醒。
在下确有私心,为求王爷一物以保性命。”
她避开了自己潜入王府偷盗一事,他唇边轻轻扬起,带着某种看穿,“何物?”
“王爷应当也听乌藏他们说了,我想求得王爷的一枚玉佩。”
“本王的玉佩多的是,不知你要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