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这是又绕回来了?
踏上回廊,穿过几道门,她钻到假山处贼溜溜地观望,躲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人影。
就在她要打消继续探查的念头时,她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一群黄衣侍女袅袅而来,为首的女子冷漠道:“膳食拿好了,今日骆姑娘要来,大家务必打起精气神来。”
骆姑娘?
那个摄政王的青梅竹马,也是后来阻碍男女主情意相笃的拦路虎。
她下场有点惨。
眼看那群侍女匆匆转过回廊一脚,董停岚悄悄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精致的庭院,侍女端着东西来到门前,禀报了一声。
很快屋内有一个气质翩翩的男子打开门,几人说了什么她未听清,没过一会,便见那男子同侍女一前一后出来了,男子吩咐门口守卫的人,“你们都随我来!”
庭院中陡然一空,董停岚从墙头探出头,观察片刻,确定没有人影后便跃下墙头。
将将翻进窗内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寝殿极大,东西阔七间,屋中金石玉器摆满,富丽堂皇,东稍间的床幔在春风吹拂下飘动不已。
方才送进来的膳食和药碗正放在八角桌上,丝毫未动。
难道是为了等那个骆姑娘前来给摄政王喂药?
她悄悄走到床边,看了眼垂下的幛幔,不敢立刻上前,偷偷走到床角,一点一点扯开帘子。
一具躯体逐渐映入眼帘,此刻正纹丝不动,躺在床上。
“嗯?!怎么长得不一样?!”
第11章
床上的男子样貌极俊,眉宇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乌发散在秋香色的枕头上,此刻紧阖着眸子,两片毫无血色的唇瓣给他斧凿般的面容染上了一丝羸弱。
可即便如此,这点脆弱不但没有减损他的刚硬,反而增加了他的动人,让人忍不住去猜想他睁开眸子会有怎样坚毅神情。
书中关于他儿时遭受的苦楚,和他在战场上拼杀的勇猛,仅寥寥几笔,但这些却是他日后性情冷硬的主要原因。
他的手段常以杀戮展开,带着冷酷肃杀,后来遇到楚娇娇的娇憨柔软,便化作池中春水。
如果这个是摄政王,那当初接住楚娇娇的那个呢?
还是说……这是引君入瓮,根本是个假的摄政王,是为了引人上钩?
要不然怎么这么顺利就进来了!
她飞快地跑到窗边,朝院中观察了会儿,没见有人前来,二话不说立刻回到他身边,开始在他身上不停地搜索。
一定要找到能让她回到现实世界的玉佩。
穿书时,时空公馆的人说了找到玉佩就可以回来了。
只是书中好像也没说哪块玉佩对他十分重要。
脖子上空空如也,手下是他坚硬如冰冷的岩石一般肌肉,顺着他的胸膛一直摸到他腰侧,她掀开他的衣服。
衣下是他精壮的腰身,她忍不住睃了几眼,评价道:“身材不错。”
“骆姑娘,骆姑娘!”
董停岚吓了一跳,吓得方寸大乱,眼见那声音越近,二话不说立刻爬上床榻,钻到了被窝中。
不是……钻被窝就能不被发现?
门噶呀一声轻响,被推开,一道清脆动听的女声传来,“阿荦哥哥的寝殿为何没有人守着?”
“是婢子们疏忽。”侍女道。
“阿荦哥哥?”
侍女赶紧齐齐跪到在她脚下,拦住她的去路,“骆小姐留步,王爷平日劳累,进来染了风寒,身子不大爽利,还请姑娘去内院休歇罢。”
“我都来了,看看阿荦哥哥有何不可?”
“若是王爷动怒,只怕我等性命不保,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
“这般大的动静阿荦哥哥都未醒,莫不是阿荦哥哥根本就不在府上。”
侍女们只一个劲儿地诉说,很快一年轻男子进来,嗓音如玉石相击,带着几许温柔:“这位姑娘便是王爷儿时的玩骆姑娘?”
为首的翠衣女子扭头,触到那双温软如春波的眸子微微一怔,面上染了几许轻红,“你是何人?”
男子温柔笑道,一揖,端的是彬彬有礼,“在下姓程,单名一个璧字,是王爷府上的郎中。”
“郎中?”女孩目中有些狐疑。
男子瞅了眼她脚下的侍女们,将其中一个扶起来,对骆姑娘道:“王爷才睡下,姑娘不若先虽在下去前堂中稍作片刻?”
他笑的温润和煦,一双含情目像是融化冬雪一般,这世间怕是没有女子能够拒绝这样的温柔。
“好,好啊。”骆姑娘收了方才的不依不饶,变得拘谨不少。
直到听到屋中动静全然消失,董停岚这才松了口气,从被窝中钻出。
看了眼身侧的人,爬到床边,刚掀开帘子,不期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眸。
不待她反应,一把长刀落在了她脖子上。
“哎,饶命!”她吓得只有眼珠子还能滚动,其余动也不敢动。
他身侧还坐着一只狗,正带着倨傲的目光看向她。
“黑豆?!”她激动不已。
“别动!”那人冷冷道。
“好,好,你别激动,别激动。”她发怯。
“还不出来!”那劲装侍卫冷声道。
董停岚吓得一颤,“好,你先放下手中的……哎!好我马上出来!”
刀光冷厉,带着不容置辩地煞气,她爬下床,看着眼前的男子举起手,声音走了调儿,“敢问……这位兄台,方才你们在何处?”
“别废话,同我出去!”他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她,将她带到了一座院子里。
院子只零星有几棵树,还是枯的,不见花色,没有一点春意。
眼看要走向不知名的地方,她吓得抠住门坚决不肯走,“你要带我去哪儿?黑豆……”
她给黑豆悄悄使眼色,上啊,之前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没看到她现在被人捏得死死的?
黑豆撇开头。
她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还未来得及琢磨清楚,只见脖间的刀一拉,似乎便要将她抹脖子,她吓得大叫,下一刻便被人扭住了胳膊一直押送到了屋中。
膝盖窝挨了一脚,痛得她一声惨呼,眼看上头的一群人正冷冷盯着她,即便她力大无比,也不敢轻易造次。
一路走来,府中侍卫森严守卫,但寝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人闯进去。
可若是有意为之,那又为何让她靠近床上的人,要是她真的是个刺客,杨瓴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上首一个中年男子问道,他面上留着刀疤,看起来凶煞骇人,“还不如实道来?!嗯?!”
他声音粗重,浓黑的眉宇下一双眸子精光烁烁,带着犀利的审视,如一件千斤重的铁槊一般,让人瑟瑟发抖。
“我听闻王爷风采卓然,心中仰慕至极,所以……啊!饶命,饶命!”
脖子上的刀亮出刀刃,她吓得双手举起,乌浓的眼珠大睁,一口气不敢喘匀。
“方才她在屋中做了什么?”上首的中年刀疤男冷声问道。
“她搜王爷身!”
中年男人眼皮略抬了抬,猛地抽过身边的刀,黑豆忽然跑到她面前将她挡住。
男人眯了眯眼睛,对黑豆道:“她可是对王爷图谋不轨的人!”
黑豆不为所动,傲然立在她面前,她忍不住抱住黑豆,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发抖。
男人起身,盯着地上的一人一狗,不知在想些什么,“你要保她?”
董停岚觉得有些诧异,什么意思?还要参考一条狗的意思?
这狗什么来路?
他们以前认识?
黑豆侧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男人开始在屋中踱步,对其余几个喝茶的人道:“你们怎么看?”
其中一藏蓝衣服的男人道:“猎风是王爷爱宠,但王爷安危才是最紧要的。”
“猎风一向暴烈,此刻偏袒一个女子,想来与之前它走失相关,敢问这位姑娘,你是如何遇到猎风的?”
她瞅了眼黑豆,诧然努力平息擂鼓般的心脏,“在街上……”
“街上?”几人纷纷投来狐疑的目光。
脖子一痛,董停岚吓得杏眼圆睁,怒道:“我说得是真的!”
劲装侍卫冷声道:“谎话连篇,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猎云的这把刀砍过十颗人头,见过脑浆子。”
坐在东面的一个青色长衫的男人,面色带着一点清灰,眼睛也是灰色的,像是许久没见过日头一般,带着死寂的味道。
她脑中不由回想他刚才说的话,见过脑浆子……
垂眸扫了眼刀身,她忍不住伏在一边干呕起来,满屋子就听见呕呕声作响。
走动的中年男忍不住蹙眉,明显带了几分厌恶,“将人拉下去,关入水牢,严加审问……”
“别,我说!”她伸手制止,这个时候还装什么,早就料到有可能被发现,她也想好招儿了,关键时刻当然是报出真实身份,将楚家拉进来。
反正太后那边也是频频动作拉拢不断,要是日后杨瓴醒了,指不定还要像情节中的那样对付楚家,那还不如早点上他的船,反正他也是赢家。
“我是在一条巷子中见到的黑豆……就是这条狗,就是猎风,它当日脖子上拴着绳索,身上还有被殴打的伤痕,断了一条腿,是它自愿跟着我回家的,不相信你们问它,黑豆,是不是?!”
众人一默,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某种不可思议,中年刀疤男道:“你叫它黑豆……以为它是一条狗?”
她暗暗缩回手臂,看了眼身侧这条大多数时候十分温顺的狗子,扳过它的脑袋,又看看它的尾巴,“是狼狗吗?”
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她虚了声音,“是狼?”
她看着眼前的黑豆,“你是狼吗?是的话吱一声。”
黑豆躲到一边,蹲据在一侧,懒得搭理她。
“我说的都是真的。”
妈耶,跟一条狼共处了这么久,命大,心也大。
不是这个杨瓴为什么要养狼,这是什么嗜好?
她表情变得五味杂陈,想起来了,书中他的确在府中养了不少猛兽。
只是书中也没有大篇幅的描写,有一回兽笼的猛兽跑出来过,惊到了女主,后来他未免楚娇娇受伤便将后院的猛兽悉数处死……
它们只是为了为何衬托男主的勇猛杀伐,并不见多少描述,这会儿怎么还跑出来一条狼来。
“那条巷子你可还记得?”
她佯做回想,摇头道,“忘了,我对外面不是很熟。”
“那你如何知道王爷府邸,又你为何闯入王府,为何搜王爷的身?”
脑子飞快地转着,勉力压住狂跳的心脏,道:“我是为了给王爷看病。”
几人纷纷朝她投来目光,董停岚立刻道:“王爷面色苍白,唇色泛黑,显然并非风寒所致。”
“继续说。”上首的中年男人按着刀。
“在西南溶洞之中,生长着一种毒草,名曰摄魂,此草可使人魂魄离体,不死不生,而其解药也生长在不远处,名曰还魂,听闻二者隔河而生,那条河又唤作忘川……”
坐在东边的阴郁男子冷笑起来,“编得真不错……”
她说的这段是书中的描写,什么叫编的不错,哎也对,可不就是编的,看来他会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
第12章
思绪拉回,她抬眸看向那个男人,仔细打量他,从衣着到言语神态,一个名字猛然跃上心头,“你是乌藏。”
阴沉男子面色骤变,董停岚只觉眼前一黑,脖子便被人掐住,他冰冷的呼吸打在她面上,“你怎么知晓我名字,你到底什么来头,想好了再说!”
她呼吸一促,手上用力,阴沉男子瞬息之间变了面色,她将他的手挪开,生死一线反而没了惧怕,“我们很久以前见过,你不记得我了?”
他眸中有乌云翻滚,咬着腮骨,“你说谎。”
“你说是,那便是了。”她握着他的手起身,“你根本就不想救床上那个人,对吗?”
“你找死!”乌藏冷蔑的看着她,感觉到手上的剧痛,手上也暗暗用力,却丝毫逃不脱她的桎梏。
董停岚察觉到他的杀意,扯开他的手,“那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我可懒得救杨瓴。”
“你敢直呼王爷姓名!”一边那劲装男子不满。
“名字就是用来给人叫的,难道你不是人!”
“放肆!”中年刀疤男一拍桌子,这时他身侧一穿着石青色长衫的男子起身打圆场,笑道:“这位姑娘,这几个都是王爷帐下最忠实的下属,皆是一些粗人,还望姑娘不要与他们计较。”
“王爷安危重要,这位姑娘说的不无道理,还请几位大人先听下去。”他朝几人拱手。
中年刀疤男蹙眉,“什么忘川什么摄魂草,从未听过。”
“就是从未听过,才要听听,好过我们束手无策得好,至于是真是假,等会让程璧做决断。”
中年刀疤男有些迟疑,“你怎知她是何人所派,今日鬼鬼祟祟闯入王爷寝殿,谁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那石青色长衫的男子颇有些书生气,董停岚多看了他几眼。
只听他问劲装侍卫道:“这位姑娘进去后可有冒犯王爷?对王爷不轨?”
“有!她钻到了王爷的被窝中,还掀王爷的衣服!”
男子扭头看来,董停岚亦是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是因为有人来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既然你都看到了,为何不制止,你安得什么心?
若我果真是什么歹徒刺客,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便自裁罢!”
“你!”侍卫不料她倒打一耙,气得要命,“不如我此刻就杀了你!”
“往这儿砍,你要是不砍你就是孙子!”她指指自己的脖子,挑衅。
“你!”
“够了!”中年刀疤男一锤定音,“都闭嘴!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为何带着包袱,既是给王爷看病的,便说说你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