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川今天算是见识到,他的这位太太到底有多能胡编乱造。
牡丹一族好歹也是宫中贵族,怎么会教养出这么个东西?
花黎被那个眼神刺激到,心下一横,死马当活马医。她把林晏川软塌塌的手腕置于自己的掌心,屏息控制体内血脉,从脑部带走一丝神识,聚于掌心。
原世界和平行世界最大的不同是,原世界的生命体可以通过控制自己的神识,激发出生命体本身的潜能,而平行世界似乎没有神识一说。
很快,花黎的掌心中蜿蜒出几根嫩绿色的细小藤蔓,那是她真正的原身,在平行世界里只有靠神识才能召唤出来。
细小的藤曼从三枝变成六枝,很快缠绕住掌心的手腕,以污血为食,细小的茎条缓缓涨大,继而生出几片青色的叶子,宛如一张绿色的网将手腕层层包裹。
这是花黎第一次运用神识召唤原身救人。
花黎还是朵小野花的时候,四处流浪难免受伤,好在她是治愈系体质,大伤休息十天半个月可自愈,小伤自己舔舔就能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什么花种,找了许多植物种属,也没有分清楚自己是什么花,但治愈系的品系是可以肯定的。当初也是因为她这个体质,实验室才决定让她参与时空穿越实验。
不过神识召唤很废体能,她必须集中全身血脉和精力蓄养那一丝神识牵引至掌心。
花黎的睫毛微微颤动,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脑部的神经元相继传来触电般的刺痛。
她高度集中的精力,无暇顾及其它。林晏川淡淡地盯着她渐渐苍白的小脸,似乎对手腕处的奇异景象丝毫不感到惊讶。
他不是没考虑过离婚。
父母的决裂,不负责任的抛弃,家庭的怨恨纠葛。幼时种种仿佛已经很遥远,但却足以让林晏川对雌性和雄性间恶心而罪恶的结合深恶痛绝。若不是帝军规定,三百岁前必须结婚,否则强制退役,终身不得参战,他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花黎是牡丹贵族里少有的未婚大龄雌性,面容姣好,姿色卓绝,家世背景无一不是雄性的上上选,原本早就该嫁了的。熬到那个年纪,是因为她曾经有过婚约。
她的未婚夫死于一百年前的星际混战,至今未见尸首,却在大战前留了一封退婚书。
被退过婚的雌性,又有一个死去的前未婚夫,就算底子再好也没有雄性愿意与之结合。
林晏川无所谓,因为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和她真正意义上结合,只不过机缘巧合下与牡丹贵族做了一场交易。
他娶她,挽了她的名声,也保了他的地位。
分居十年,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她继续当她的贵族,他也能再孤身百年。
让林晏川意外的是,一个月前他这个挂名太太饮毒自杀了。
路尔发现的时候,封锁了消息,第一时间将花黎的体能报告传输给他。这件事非同小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自杀,牡丹贵族如果真想揪着不放,那么林晏川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当时的林晏川还在遥远的异星指挥作战,分-身乏术。
一场战役结束后,再次收到路尔的消息:太太复活了。
呵。
复活?
“好了……”
花黎艰难地撑开眼,感觉全身都被粘腻的冷汗束缚,裙子的布料紧贴着,仿佛将每一个毛孔都堵塞,闷闷的难以呼吸。
掌心的绿色藤曼已经变成了深棕色,青色的叶片下开出了比指甲盖还要小的淡粉色花朵。
神识放松下来,掌心的藤曼系数消失,露出里面包裹的白皙手腕。
花黎抬手揉了揉鼻子,看到那只手掌上的血迹消失,腕骨处似乎也完好,只余下一片淡淡的淤青,顿时仰起脸冲着林晏川自豪地笑出声:“我就说可以吧,你快活动活动,试试看疼不疼。”
她忽然看过来,苍白的唇色微微上翘,露出虚弱却甜美的微笑。
林晏川有片刻的怔忪。
但仅仅是一瞬,他微微眯起眼,舌尖舔过下唇,冷漠地收回手。
林晏川坐正身子,没再看她。
花黎:“……”殷切注视脸。
良久,直升机到了总部的天台停机场,稳稳落地。
花黎撑着眼皮,还是不甘心地盯着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如果不是虚弱的体能不支持她去拽一拽他的袖子,她现在肯定已经拉起他的巴掌甩了好几下。
好困,浑身都传来细密的刺痛感。
妈的,她再也不会随随便便用她的治愈能力了。
治了个面瘫,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换不来一个好眼色,自己还半死不活。
机舱门打开,林晏川垂眼看了身边的花黎,她正委屈地鼓着腮帮,双目微闔,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老大,咱什么时候开始审问沈寂?”
安博激动地来到老大的直升机边,付炎站在他身侧,眼里也多少有几分兴奋。
他们刚刚在直升机上,已经想到了很多问题,沈寂作为首个猖狂了数十年都抓不着的星盗头子,军队里对他的好奇实在太多了。
林晏川没有回话,目光还凝在身旁的小雌性身上。深邃的黑眸中闪过几丝挣扎,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那双眼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静和淡漠。
他脱下身上的风衣,从前面绕至花黎的身后紧紧包裹住那具摇摇欲坠的纤瘦身体。
然后在众属下一致惊讶的注视下,弯腰,将她从座位上拦腰抱起。
“明天。”
林晏川抱着花黎出了机舱后,经过安博和付炎时,略带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间沉沉发出。
算是回应了安博之前的问话。
这是什么情况,太太晕机吗?
安博尚未反应过来,便又听到走在前头的老大淡淡地吩咐:“叫军医来我休息室。”
***
花黎原本是晕乎乎的,但还有些意识,当林晏川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终于确定他的手腕被自己治愈了。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健康有力的心跳稳稳穿透耳膜,浅淡的薄荷味儿钻进她的鼻腔,像是催眠一样,让她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花黎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床铺硬邦邦的,玄青色的床单被套格外显眼,平整地没有一丝褶皱盖在她的身上,竟然让她不忍心随意动弹,以免给这个被子整出突兀的压痕。
花黎环视了一圈,从房门上军部的龙形标志,和浴室门口挂着的黑色风衣,大概猜出这里是林晏川在军队住的地方。
门外传来谈话声,声音不大,花黎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最终默默打开了机械耳……
唔,打不开。
往常微弱的电流此刻一丝也感觉不到。
花黎心下一惊,终是从被子里伸出手,竖起一根小拇指往耳朵里掏了掏。
机械耳的植入,是在鼓膜外侧的外耳道内侧打一个小洞,然后将机械耳埋进去。本应摸到的金属机械钉,此刻只剩下沙砾般的软肉。
这时门外的谈话声消失,花黎忙将手缩回被子里,偏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门口。
林晏川扭开门把,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医疗箱,推门进来时便看到了那双乌黑莹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反手关上门,大步走到床边。
“醒了?”
林晏川往床边的一张棕皮沙发上一坐,很老沉地翘起了二郎腿,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花黎点点头:“嗯,醒了。”
虽然是废话,但难得上尉大人主动和自己交流,并且好像态度也没有那么差劲。
花黎一脸真诚地盯着林晏川,希望他那张尊口,能再主动一点,告知她机械耳的事情。
“醒了就把这个药吃了。”林晏川难得语气缓和。
他打开医疗箱,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盒子,盒子里装了两支蓝色的药水。
花黎藕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听话地接过了药水。
“你没有别的事情告诉我了吗?”
花黎从床上坐起来,背靠床头,掰开其中一支药水瓶子,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林晏川单手支着沙发手扶,指尖按压额角,听到她的话,倒是真得停下来想了想。
“晚上在这里睡。”
他瞥了眼床上的小雌性,见她将药水喝下去,唇角又弯了弯。
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
“哦……”花黎尾音拖长,吸了吸鼻子,不做声。
“还有话?”林晏川显然看出她的小把戏。
花黎抿了下唇,偏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有没有看见一个机械耳?”
林晏川眉梢一挑,点头:“看见了。”
花黎眼睛一亮:“在哪?”
林晏川淡淡地垂下眼睑,语气染上一丝冷意:“扔了。”
扔了……
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她扔了。
那她以后怎么偷听……不是,那她以后怎么知道附近有没有危险。
“你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扔了我的东西?”花黎皱着眉,一时忘记对面这个军装笔挺的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
林晏川倒是不意外她的反应,神色依然淡淡的:“医生说这些装备对你的身体不利。”
花黎噎住。
到嘴边的问候他十八代祖宗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我这么弱,没有那些装备,会很危险。”花黎鼻子酸了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林晏川明明还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竟然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一丝丝关心。
他那么坏,那么讨厌她,可他还是给她找了医生。
他还让她躺在他的床上……好吧,这一点在家里就是了。
花黎不善与人交流,从前为了过生活,少不了阿谀奉承,可即便如此,也换不来任何人的关心。
在原世界里,弱肉强食几乎成为每个人的生命烙印。像她这样,没钱没本事的,顶多会换来富贵人家的一点同情,而那些同情充其量也只是那些强者为了炫耀自己有多么强。
现在不一样了,她有钱了,有钱可以让自己变强,变强就不会被人欺负,也不用被人同情。
……结果现在又告诉她,那些装备对她的身体不利。
花黎一时陷入莫大的纠结。她到底该高兴林晏川在关心她,还说该难过自己变强的道路受到了阻碍?
“明天审完沈寂,我带你去机械科,给你挑选合适的装备。”
说完这句,林晏川似乎花光了所有耐心,起身将手里的医疗盒放到一边的桌案上,径直走进了浴室。
花黎:“……!”
上尉大人难道也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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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
上尉:对雌性和雄性间恶心而罪恶的结合深恶痛绝。
后来——
上尉:我不是我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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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没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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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一天折腾地有点累,花黎老老实实地缩进被子里,躺在这张不太大的床上,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困意渐渐袭上眼皮。
耗费了不少体能,虽然刚才那两管药水缓解了她全身的酸痛感,但却加速了她的困意。
睡眠可以很大程度上恢复体能,花黎打了个哈欠,脑子里思忖着待会林晏川是不是又要出去办公,毕竟这张床睡两个人应该不太宽松,她想等他出门了再睡。
以及她好像还没有洗澡。
浓郁的花香从肩膀处被子的缝隙里溢出来,混杂着男人身上常有的薄荷味,有种说不出的迷乱感。
林晏川那厮明显有点洁癖,之前因为她昏迷了,估计是没得办法就让她这么睡下了。
现在她醒着,自然要洗个澡比较礼貌。
花黎翻了个身,不知道等了多久,浴室门终于打开。
她两手扒着眼皮,清醒了一些,仰起头往浴室的方向看。
……算了,她还是躺着吧。
花黎耳根红了一片,两只手缩进被子里,对林晏川每次洗完澡都光着上身出现在她面前表示无语。
就算有八块腹肌,就算身材好到能成为教科书范例,也没有必要当着一个雌性的面……
可能他真得没把她当雌性吧。
花黎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揪着被子,掩饰心尖上莫名窜起的一股子酥麻。
林晏川只穿了一条玄青色的及膝大裤衩,身上的水渍已经擦干,出来时候正好看见床上的花黎扒着一双眼皮,眼睛红红地盯着他。
大概只有短暂的几秒,她很快躺平,掖着被子拱成一个团子。
林晏川走到床边,深邃的双眸扫过露出被子的半张小脸,然后微微俯身,伸出两指的指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刚抱她回来那会,体温忽烫忽凉,军医说是体能耗费过度,身体机能紊乱。
这会正常了,温温的。
花黎身体一僵,抬眼往上看着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的微凉触到她的额头时让她脖子上泛了层小疙瘩。
花黎的小脸涨红,像盛开的牡丹花,吹弹可破的肌肤瞬时发烫。
林晏川原本微弯的唇角忽然抿了抿,指尖从额头滑至脸颊,怎么这么烫?
花黎怯怯地伸出小手,小心地抓握住停在脸上的两根手指,不等他问出口,率先羞答答地说道:“大人摸够了吗……”
说完,花黎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向别处,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
林晏川收回手,眸光清明澄澈,依然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一只手压在被子上,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担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发烧了。”
花黎:“……”
咳。
“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有点热,”花黎把脑袋往上移了移,抬手扇了扇脑袋,“能不能把暖气挑小一点?”
“不能。”
“……好的。”反正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看出来她那滴溜溜的眼睛里神采奕奕,大概是没毛病。林晏川顺势掀开被子一侧,面无表情地坐到床上,拖鞋,抬腿,躺进了被子里。
花黎被他一系列动作吓得措手不及,连忙往另一边让了让,但饶是如此,他冰凉的肌肤还是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