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便进了铺子,门口站着两个人,两人抬着个汉子,汉子看着很痛苦,嘴里嗷嗷直叫疼,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满头大汗连头发都给沾湿了。
看的出病患很危险,沈大夫赶紧让他们将人抬放到后面的躺椅上,细细地诊治,同时寻问了两句日常。
因为他想起这人曾来医馆治过病,当时是全愈了,却仍有复发的可能,遂再三叮嘱了几句,哪想,才大半年的光景,又躺着进了他的医馆,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忌口。
这样的病人,沈大夫其实不怎么愿意医治,他并非外头说得那么好心,只不过是醉心医术,对钱财不怎么在乎而已。
眼下人已经躺在了医馆里,沈大夫也不能见死不救,沉着脸冷冷淡淡的给救了回来。
人救回来后,当即就让他们把汉子扶出医馆,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
后来,镇里都在传,是因为沈大夫太生气,生气林记卤味为了挣钱,竟然如此丧尽天良,枉害他人性命。
“这两天,有很多人来店里问卤味的事,他每天都要解释很多遍,却也没什么用,少有人真正听进心里,更多的人都很恐慌,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体适不适合吃卤味,一天吃多少卤味,把他给烦得哟。”沈伯似是觉得很有趣,话里都带着浓浓的笑意。“还想着把铺门关段日子,出去散散心走动走动,但你没来,他不能关门。”
林可欣了然。“我就说,沈大夫是个好人。”
听着这话,沈伯笑笑没有说话。
这时恰巧沈大夫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个黑瘦瘦地汉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汉子很虚弱,走路宛如垂暮的老人般。
进屋后的汉子,扫了眼屋里三人,畏缩着肩膀,浑身充斥着不安和惶恐。
“你坐。”林可欣和气的开了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劳烦沈大夫找你过来,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你讲究是怎么旧病复发的,如果需要林记卤味负责任,我绝不会推辞。”说完,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天天有卤味吃的?谁给你吃的?”
许是她说话温和,态度也很和善,汉子小声地道。“大概是十来天前,村里的许栓说有个短工活,问我去不去。我很高兴的接了这事,随着他来了镇里。这活很累,是个力气事,我其实有些撑不住,就想着能撑一天是一天,得有二十文钱!”
说到二十文钱时,他的眼睛亮了亮,有了丝丝神采。“后来,许栓说我没力气,是吃得不好,他买了很多卤肉回来,很大方的让我一起吃,我吃了卤肉后,干起活来,真的特别有劲……”
“我觉得许栓是个好人。”汉子声音低落,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我真觉得他是个好人,带我干活,还买卤肉给我吃,那卤肉可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卤肉,我活了这么多年,就那几天是最有滋味的。”
他细细碎碎的说着,说得很仔细,林可欣也听得很认真。
过了足足两刻时辰,汉子停了话,怯懦的扫了眼铺子里的三人。“我对不住沈大夫,沈大夫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牢牢的记在心里,一个字都没有忘。”
“可我不吃肉,就没有力气干活,就不能挣那二十文钱了……”
“要不要见许栓?”沈大夫问。
林可欣摇摇头。“没必要,就算问出了背后的人又能怎么样?谢谢沈大夫,麻烦你了。”
“你想怎么做?”
“我有个思路,得回家再捋捋。”林可欣笑笑。“这个哑吧亏是肯定不会吃的。”
沈大夫听着也笑了起来。
“掌柜的。”汉子跟了出来。“你是林记卤味的掌柜?”
林可欣点点头。
“我的病跟你家的卤味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没管住嘴,我会跟别人说清楚。”
“好啊,谢谢你了。”
汉子连连摆手。“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若是知道,你还会想着挣那二十文钱吗?”
“不,不会吧。”汉子想了想,他眉眼有些茫然,又像是不太确定。
林可欣看他眼,大步离开了。
话说岩哥儿和姜正好郎舅俩,本来也是想着去普济堂,结果才走到铺门口,就听见了娘在说话,屋里乌泱乌泱全是人,门口都站满了,他们想挤也挤不进去,幸好不算矮,踮起脚也能勉强够着屋里头。
瞅瞅娘!瞅瞅娘!这么多人,是一点都不怕!说话还有条有理,光瞅着就是能干大事的人!
听完娘说的话,又听完沈大夫的话后,郎舅俩放心的回了铺子里,将铺门打开继续做生意,顺便等娘回来。
“娘咋还没回来?”姜正好有点着急。“岩哥儿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岩哥儿稳稳当当的坐着。“看什么?”
“你就不着急?”
“八成在问事情经过,一会就会回来,你急什么?”岩哥儿才是满头雾水。“你要是着急,你可以去普济堂,我来守着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