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梦摇摇头,觉得不甘心,伸手去抓阿涩,不想她走。可手软绵绵的没有力道,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涩离开。
阿涩施咒,山洞的周围的草木石头渐渐聚拢,遮住洞口,她深深看一眼石洞,转身离开。
乔梦去陷入黑暗,沉沉睡去。
这夜晚,月明星稀。
阿涩骑着老虎,再一次出现在巨门阵。
周围的树上依旧立着哪些双眼赤红的猴子,可它们只是静静的立在树上,没有任何动作。
阿涩渐渐走到巨门阵的入口,那些青铜柱早就被清理了青苔,此时在光亮的照耀下,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眼前,连上面的颈咒语雕刻,都再清楚不过。
这里不止有齐内侍,还有他手下的纸人。
谷言生立在一旁,静静看着那些纸人,将昏迷不醒的谢元捆绑起来,一言不发。
赵引倒是醒了,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姓齐的,老子诅咒你永远无法得偿所愿,凡是你想要的永远得不到,凡是你厌恶的永远在你面前,让你难受痛苦。”
齐内侍听着他不痒不痛的诅咒,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圆,他心中高兴。
今夜便是开启巨门阵最好的时机!
见阿涩骑着老虎来了,他就笑着打招呼,似乎见到许久未曾见到的晚辈。
“小师侄,你来的可真准时。”
阿涩看着周围竖起的红黑旗帜,上面全是巫族咒语。
这些东西,足够把上万的生灵全部送进巨门阵。
她高声道:“师伯,我有其他的法子能让你得偿所愿,帮你脱离这肉身。你又何必非得摆下这么大的阵仗,让这么多人为你殉葬?山上这些人,也是有家有口的,你若真让他们为你而死,造下的罪孽,你扛得住吗?”
她轻松几句话,就点破了齐内侍的阴谋。
齐内侍听到她的话,不仅没有被揭穿的恐慌,反而轻松淡然道:“小师侄倒是心善,可这世上的人太多了,死个万把人,不过九牛一毛。老话说,债多了不愁。我杀死一个人,倒是害怕被人追责报复。可我若恶到上了数万人,便是地狱的鬼差见了我,也要退避三舍。罪孽?有什么可怕?”
阿涩顿时觉得自己幼稚了,果然不是变态,看不懂变态的心思。
“师伯这是铁了心要我们大家一起死啊!”
齐内侍大笑:“师侄何必危言耸听,我哪里是要拖着大家一起死。我不是还给你们留了一条生路吗?只要我们三人合力开启巨门阵,我们三人都能活下来,并且得偿所愿,不仅拥有健康完整的身体,而且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师父不是这样说的。”阿涩道:“我梦见师父,她告诉我,你的目的,是让所有人都死,到时候我与谷言生沦为引魂者,我们带着这些魂魄一起走向灭亡,你却能趁机获得永生。”
齐内侍遗憾的摇摇头,“怎么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相信你师父所说的话。你师父倒是惯会蛊惑人心,反而我这个说真话的,从无人相信。当年就是如此,她为了陷害于我,轻易的蛊惑同门,让他们同仇敌忾,发誓要除掉我。哪怕我后来为了巫族想要放下仇恨,他还是留下你这枚棋子,要置我于死地。
阿涩呀阿涩,怎么到了此时,你依然心甘情愿做你师父的棋子?你为何不想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藏在后面不肯出现。怎么到此时,却又忽然冒出来?我猜她一定告诉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死,对不对?”
谷言生紧张看着阿涩,赵引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十分凝重,谢元渐渐醒来,可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阿涩不语,齐内侍走向她,继续道:“好师侄,你就信师伯一次。你我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让这具身子恢复如常。我不想要换别人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再好,那也不是我齐桀的身体,难道我这卑微的愿望,你都不愿意替我实现?”
阿涩笑笑道:“师伯真是太执拗了,旁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好?”
杀一人换取合格的肉身,总好过杀千万人!
一个人的罪孽她背得动,千万人的,她无能为力。
“就是不好!”
齐内侍怒吼,十分暴戾:“巫族的力量与肉身结合在一起,就算灵魂能够重新投胎,但这巫力也会失去。戴思良的孩子若不是我费尽心机找寻肉身,它早就变成普通人了。
我曾经那么杰出完美,是这世上最天赋异禀的巫师,可就因为你师父,我变成了一个残废。我辛苦千年,只想要让这具身体恢复如初,这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阻拦我,就是不肯让我如愿!”
他的激动暴怒让周围起了狂风,阿涩冷冷看着他,齐内侍盯着阿涩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忽然笑了,这狂风才消散掉。
“师伯,论起蛊惑人心,你才是佼佼者。我师父当年的确做错了,如今她悔恨不已,被压在地府,永世不得超生。而你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这一切不仅是人祸,也是天意。”
“天意又如何!你可以逆天改命,我也可以。阿涩,与我联手不好吗?我们三人都能够获得真正的永生,成为这世间的神。”
阿涩摇头:“不,这世间不需要神,也不需要巫族了。师伯,巫族早就该消失了。”
齐内侍双目阴翳寒冷看着她,觉得她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忽然抬手,谢元一声惨叫,双手被割破,开始流血。
“既然如此,你就看着他死吧。”
第188章 折柳34
剧烈的疼痛,让谢元的意识恢复清醒。
他看到阿涩,想要喊叫,让阿涩不用管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
可他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齐内侍对他下了药,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赵引却叫嚷起来:“谷言生,你这个废物,难道你也不相信你阿姐吗?真要信了这个糟老头,咱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你他妈就不能放下你那要命的执念!”
赵引无法理解谷言生,不懂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如此黏黏糊糊,执着于男女情事。
谷言生冷冷的瞥他一眼,根本懒得解释。
他的眼光只停留在阿涩身上,想看她怎么选。
阿涩看着脸色越加惨白的谢元,目光也阴狠起来,嘴上却笑着说道:“师伯不是忘了,巫族的孩子还在我手上,你拿什么献祭?”
齐内侍不慌不忙:“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又何必装傻充?那孩子本就是个诱饵,有他没他都不重要,真正能够开启这个阵法的,还是你。”
齐内侍也懒得与她说废话,事情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露出真面目。
哪怕伪装的再好,狼就是狼,到底是要吃人的。
齐内侍指着眼前的巨门阵,“作为最后的巫族,你是被上苍选中的继承者。你跟我和谷言生不同,我们纵然天赋异禀,却没有继承到上天给予的力量。而你,看似逆天改命满身罪孽,可其实你的所作所为,都在天道的默许之下。所以,小师侄,用你的力量开启去巨门阵,成为引魂者,为我所用吧。否则,你心爱的男人,甚至你的师兄,弟弟,他们都会死在这。”
谷言生闻言冷笑:“这便是你的目的吗?你果然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话音刚落,所有的青铜柱子顷刻间全部炸裂。
碎片散落一地,阿涩往旁边躲了躲,蹲下来才没有被那些青铜碎片伤到。
等她再站起来,眼前的青铜柱子跟碎裂的瓦片已经没有区别,满地都是残骸。
谷言生:“如今这些破玩意儿没有了,你又拿什么去开启巨门阵?”
说着还补充了一句,“还有鸡鸣山上的人,忘了告诉你,我安排人炸了山道,发生了意外,这山上的游客早就上不来了,只有你寺庙里的那些傀儡僧人,等着你去送他们上路。”
凑不齐人数,巨门阵被毁,拿什么祭祀,拿什么开启巨门阵?
赵引一听,要不是双手被绑着,都想跳起来鼓掌叫好!
“姓谷的,你总算做了一回人事儿。”
齐内侍的反应,一点都不惊慌。
阿涩知道事情没有那样简单,她听到古怪的响动。
地面震荡起来,好似有东西要破土而出。只见原本碎裂的青铜柱,一个个有序的自动排列组合,再一次重新回归完整,成了之前的巨门阵。
“你们不会觉得,我毫无准备,就这样将你们诱骗至此吧?小师侄,我布局了上千年,想尽各种办法,等的就是今天,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们毁了我的计划?”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那些纸人忽然目光狠厉,开始攻击谷言生,自然连阿涩也没有放过。
阿涩抬手,想要去抓齐内侍。
可齐内侍轻飘飘的弹跳而起,几个闪身,就离她很远很远。
谷言生眼看齐内侍要对阿涩不利,立刻燃起祝融火,想要将那些纸人烧得干干净净。
可这一次,祝融之火遇到那些纸人,却毫无作用。
他们不仅没有被烧掉,反而因为祝融之火,还高大了几分。
纸人一拳将谷言生打在地上,齐内侍哈哈大笑:“无知小儿,我三番两次示弱,你就真以为我手里的这些纸人,那么好对付了。”
到此时众人才明白,齐内侍一直以来的弱,都是假像。
他到底有厉害,根本无人知晓。
一时间,面对深不可测的敌人,几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恐惧来。
唯有赵引沉默的有些过分,他被困着动弹不得,那些纸人也不会来对付他,更不会对付谢元。
身边的纸人走了,他才悄悄的挪过去,将谢元放下来。
谢元惊讶:“你怎么....”
“嘘!”赵引对着他嘘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卷怪异的胶布,缠住谢元的手腕,他手上的伤口立刻止血了,只是身上依旧没有什么力气。
赵引道:“你莫慌,在那等等,找到机会自己先溜出去。”
谢元焦急:“那你们怎么办?”
赵引冷笑:“当然是鱼死网破。”
说完,手里的符咒就成了一把长剑,他握着长剑朝巨大的纸人狠狠砍下,这一刀下去,那纸人竟被烧死了。
赵引手里的利刃,砍死一个又一个纸人。
齐内侍总算感觉不对劲,回过头来,眯眼看了看赵引手中的利刃,“看来你母亲还是给你留了些东西,就是不知她是活着时候给你的,还是死了以后给你的。”
赵引手中的宝剑,发出血红色的光芒,自有一股诡异的煞气,显然这是一把能吃鬼的剑。
他冷冷笑道:“何须我阿娘给,老子在地狱多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今日这断魂剑,便要收了你的魂!”
说着腾跳而起,发疯一样的攻击齐内侍。
齐内侍虽不断的退后避让,但阿涩始终觉得,他游刃有余,不慌不忙。
阿涩看见谢元,正要上前去救他,忽然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
那些高大的纸人,不知着了什么魔,尽自己燃烧起来。
烧完之后,空气之中散发出一股怪异的臭味,好像腐烂的死老鼠。
阿涩还没有反应过来,谷言生却立刻扑过来,将她重重扑倒在地,接着便有一块巨石砸过来,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阿涩抬起头,发现原本守在外围的那些猴子,似乎被这气味干扰,兴奋至极,一个又一个,将整个巨门阵围住,眼里是吃人的光。
阿涩觉得这些猴子好像不一样了,比他们最初的见过那个模样,还要难以对付。
而她回过头去,却发现谷言生的背上,有很大的伤口。
血一直不断的流出来,但流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乌黑的血。
阿涩一下就看出来,这是齐内侍的手笔。
她撕烂自己的衣服,想要给谷言生包扎。
然而血怎么都止不住,阿涩想都没想,咬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他的伤口上。
伤口上忽然之间就有许多黑色的虫子爬动,一点一点吞掉阿涩的血,伤口终于愈合,可谷言生的面色,却苍白异常。
谷言生知道,他被的姓齐的阴了,但此时计较已经无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
眼下要紧的是,如何脱离困境。
阿涩抓来一把地上的泥土,将自己的血滴在泥土上,随后念着巫咒。
那团泥土渐渐的发出金色的光,变成黄色的沙。
阿涩将沙子撒出去,漫天的黄沙落地,不一会儿,地下冒出一个又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骷髅阴兵。
齐内侍见状,还是毫不慌乱。
在赵引的又一个重击之后,弹跳而起,落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脊椎便是重重一脚,似乎踢断了赵引的脊椎,让他重重摔倒在地,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赵引吐出一口鲜血,愤怒又不屑的看着齐内侍,大叫道:“来呀,有种杀了老子。”
说完又哈哈大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没有种了!”
他故意张狂大笑,齐内侍也只是微微冷笑,提起一旁的断魂剑,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一块巨石砸过去,齐内侍利落躲开。
原来是阿涩的阴兵,与变异的猴子打斗,猴子的乱石砸错了方向。
齐内侍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怀里掏出一块木头令牌,他也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令牌上写下咒语,随后往空中一抛,顿时一团诡异的黑气,在林子里蔓延。
刹那间,一道又一道灰黑的亡灵聚集于此,这数量超过了阿涩召唤的阴兵。
眼看情形不对,阿涩变出纸老虎,要把谢元他们先送出去。
可齐内侍轻易拦住她的去路,阿涩避开他的攻击,谷言生却落到他手里,被擒到巨门阵中央。
阿涩言看着谷言生被他隔断喉咙,无数的蜈蚣从谷言生的脖子里爬出,迅速爬到青铜柱里。
阿涩发疯一样扑过去,抢夺谷言生。
齐内侍见差不多,竟然将谷言生丢还给她。
阿涩看着气息渐渐虚弱的谷言生,明白齐内侍刚才的所作所为,是吸走了谷言生体内的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