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北鸢王城鬼胎一案,十有八九也是这位做的,真是最毒妇人心,活该她死得那么早!”
“想来咱们城主也是被这位给骗了,本以为是桩世间良缘, 可惜了,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这位公主殿下不就会这点下三滥的招数么?除了美貌还有什么, 只怕连当初琉月城中发生的那些都是她编出来博人怜爱的。咱们这些人啊,都被这女鬼给骗了!”
“呵,所以说, 鬼就是鬼,凭她身份多高贵,容貌多美,骨子里都改不掉那些卑劣龌龊的恶性!”
“......”
客栈一楼窗边,容澈面色沉下去,欲止住那些人时却被楚宁拦下了。
她说:“你身为仙君,是不可对凡人滥用法术的,难道你都忘了?还是要因这些小事违背自己的处事原则?”
楚宁目光清明,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容澈垂眸,方才是他冲动了。
楚宁朝他微笑:“放心,好歹我活了这么些年 ,即便未修得副慈悲的菩萨心肠,却也知晓,世事荒诞,人心更是复杂叵测,若是日日困于这些妄议蜚语,岂不是没几日好活的了。况且......”
她眨了眨眼,笑道:“不过是些灵智未开的市井小民,若只会人云亦云捕风捉影,既不纠察世事真相,也不懂言语伤人,即便他们将我夸到天上去,我照样不会觉得高兴,反倒还觉得这些人当真可怜得很。”
“更何况,本公主现在佳人在侧,美酒在饮,肆意畅怀,逍遥世间,何必为了这等口舌之争浪费心情呢,过些日子就好了。”
容澈静静看着她,“殿下果然还是巧言善变。在下自很久以前就知晓了。只是,阿宁,你可知人言可畏。若最后,因为这些沸议,将你置入两难之境,又该当如何?我后悔那时没早些寻到你,你先时经历的那些,我都知道了,我......”
楚宁捂住他的嘴,定定看着他,眸光闪烁,“不会的,我已死了一次,不会如从前那般鲁莽行事了。我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容澈。”
她的面容从容坚定,本该令自己宽慰放心,可听到这些毫不矫饰、出自真心的话语时,容澈有一霎那地晃神。是什么时候,这个小姑娘,已将世事看得如此明白透彻,她从前连擦破了些皮,都会嗷嗷哭上一阵子,何况这些锥心之语。
容澈将她的手拿下,点头,“好。我陪你。”
厅堂内依旧喧哗不断,可两个看似不合时宜的人却在此时,感受到心的无比贴近。
二楼连廊传出一道口哨,带着戏谑与取笑,并没有什么恶意。
楚宁余光瞥见是某只明明年岁不小却依旧小童行径的鬼王,笑言:“如何?还是闲得要紧?不若同我二人去找那谢衡质问究竟?”
那紫袍瞬时在连廊消失,惊得往来的小厮微微一颤,随即又镇定如常。江辞则出现在方桌一侧,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慢悠悠开了口:“别这样嘛,爷不过就是扰了你们这对小情侣恩恩爱爱,何必自讨麻烦?岂不是多管闲事么?”
楚宁:“哟,可不是多管闲事,我还有几笔帐没跟这谢衡算呢,怎的,你这是怕了?”
江辞端茶的手凝住,朝她笑道:“爷自是不怕的,可不是我说啊,你也是只鬼,管这些仙人的破事做甚,这些也不过是谢衡与天界的事,与你又没什么关系!”
楚宁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容澈,默默端起了茶杯。随即便问得这人淡淡开口:“鬼王若出手,兴许唐妩姑娘的惩罚可减,或消去也不无可能。即便非出于这个原因,在下与唐妩亦为天界之人,想来还是有些关系的。”
江辞唇边一扯,他这是吃准了自己撂不下唐妩。“好,还真是好呀,仙君的为人处事,爷算是知晓了,还真是好得很!行吧,若要动身就喊我一下 。讲真,实在不是很喜欢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语尽便又消失在了桌边,连同茶杯都不见了。
***
第二日,随着启玉的到来,事情似乎变得更加不可控了。
他带来谢衡向天界宣战的消息,三日后,与天界众仙交战于东海之滨。
而天界对此,却未正面回应。外界对此,可能会道,天界无意与恶鬼相斗,可稍知些内情的人便会知晓,如今的天界并无一战之力。
继苍梧、雪兮两位掌境仙君接连出事后,东南两境仙君亦在近日被查出疑案,而天界之上,多的更是些避重就轻、贪生惧死之徒。放眼整个天界,如今尚在尽责查案的,竟只有容澈仙君一人。
只是相传这位仙君,又与那公主殿下走得颇近。天界唯一能与这谢衡相抗之人,却早已被一女鬼收于裙下,想必,如今的天界众仙,只怕是再坐不住了。
是以,这几日不仅世人在骂楚宁,就连天上的仙人,也开始对其拐着弯地暗暗讽刺她。公主殿下的名头再一次响彻三界。有那一见面便红眼了的宿敌,遇上这个话头,竟也能和睦相处些时日,渐成了一大交往绝技,百试不厌。
启玉将这些告知二人时,都不敢仔细瞧他们的脸色。案件真相究竟如何,他自是知晓,可即便如此,他一张嘴也说不过人家千千万万张。又何况,这两位又向来不注重言行,衍变成如今这局面,他亦十分无奈。
“太清境上怎么说?”
“众仙以为,这谢衡所求,不过是一吐千年前那场仙鬼大战的怨气。可自千年前存活下来的仙人本就所剩无几,与那场战事相关联的就更难以寻觅了。是以,众仙以为此事与他们并无干系,不愿应战。”
“长庚仙君如何看?”
“仙君虽有心制衡 ,却宥于众仙之见,仍在为难之中。”
长庚仙君执掌三界事务,千头万绪,即便独自应战,想必太清境的那些人也不会同意。如今这天界,早已是一盘散沙,多的是趋利避害之人。唯有的那几位仍尽职恪责的仙君,如今也自身难保。容澈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竟是这般局面。
“容澈,你想为天界出战吗?”楚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