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我忽觉后背一凉。天上黑色窟窿里仿佛飘出了黑气将我缠住。
谢濯眉头紧皱:“放手……”
“盘古斧放回去!”
谢濯一声低喝,“放开!”他话音未落,我只觉眼前一黑,似乎是那黑气裹住了我的脑袋,狂风骤然从我耳边消失,我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漆黑寂静当中。
谢濯不见了,昆仑之巅也不见了。
“谢……”我刚开口,紧接着,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内部侵袭而来,我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扯着,拉拽着,带着我向着黑暗的深渊不停下坠。
仿佛是要将我从这昆仑巅,带入十八层地狱……
作者有话说:
仙侠新坑——
这篇更新不会很稳定,但会尽量更的——
第2章 ☪ 第 2 章
艺高人胆大,敢想又敢干!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寒冽的空气冲入胸膛,让我霎时清醒了过来,我蓦然睁开眼。
极目而去,是朗月稀星的夜空,万里正无云,夜空中也正好有三两颗流星划过。
这一片静谧悠闲,衬得我方才的混乱与痛苦,就像一场梦。
肯定是梦的,我安慰自己,谢濯一个妖怪,怎么能碰到盘古斧呢,他又怎么会说想要杀我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咱们五百年了,和个离而已,哪犯得着喊打喊杀……
我心头的话音还没消,只一转头,就看见了坐在我旁边的黑衣人。
谢濯,我的前夫,身上带着寒气,眼眸暗藏杀机,他手中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一个破斧子。宛如昆仑外传说里那些恐怖的杀人魔。
我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当即弹坐而起,屁股蹭在地上连退三米,然后戒备的看着他。
他没什么表情,打量了我半晌,微微垂头,半是呢喃的哼出一句:“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死了。”
什么意思?
是担忧我昏迷太久,还是遗憾我没死得很透?
我不敢问,这一朝和离后,谢濯的脾性让我着实看不太懂。
以前他虽性子冷了些,话少了些,规矩多了些,但我好歹是能感觉出他的情绪的,是开心是难过是不满,是要发脾气还是在闹别扭,我都能很轻易的察觉到。
而现在……
他似乎把他与外界本就不宽敞的沟通之门给彻底关上了,还扎上么门闩,钉死了门头,外面扣上了一千把锁的那种……
我看不透,也猜不到他的所思所想。
就像……
才认识他那时一样……
他也没再与我多言,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我也带着疑虑跟着他站了起来。但就是行动的这一瞬间,我的脑袋忽然有些发晕,手脚酸软得仿佛没了筋骨,我一个没站稳,又坐了下去,谢濯看了我一眼,没管我。
以往我不管是自己修行摔了还是坐在地上玩,只要被谢濯看见了,他都会走到我身边,沉默不语的伸出手,等我自己乖乖的把手放到他掌心,被他拉起来后,他就会训我:“地上凉……”
如今,到底是和离了的夫妻了,也没什么好感伤抱怨的。
我撇撇嘴,任由自己在地上坐着。
“你这是带我来了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昆仑之巅。”他回答我。
我更疑惑了,我们不本来就在昆仑之巅吗?那个黑窟窿呢?他的结界呢?外面那些因为他动了盘古斧而要找他拼命的仙人呢?
我不解的望着他,他对上我的目光,沉默良久,他最后还是给了我解释:“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是个昆仑的什么地界?
我正思索,脑袋忽然转了个弯,我反应过来了,“五百年前!?”
我震惊的看着他,随后目光僵硬的一寸一寸的往下挪,最后落到他掌中那个几乎报废了的斧头上。
我终于注意到了那斧头上的花纹,那正是昆仑墟上的仙人,从小要在学堂上学习记忆并画出来的花纹。属于镇山仙器盘古斧的纹路……
“你……你用盘古斧向天劈开的莫不是……”
他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是轻蔑,是不屑,更是讥讽:“对,是时间。”
我默了,也慌了。
我想我这五百年可能真的嫁给了寂寞,所以我才对我前夫的力量,一无所知。
谢濯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你……你为什么能握住盘古斧?还能以妖之身使用仙器,还能劈开时空……还能带我一起回来……”
我越说声音越小,这一件件事,一层层累加,每个事情都比上个难上千倍百倍不止……
而谢濯他好像玩一样的,就做到了。
我脑袋被震得发懵,而谢濯却眉眼淡漠的将那盘古斧一转,盘古斧登时化作一道光华,钻入了他衣袖中。
看看多么轻而易举!
他也捡了个最无足轻重的问题回答我:“我没打算带你过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濯背过身,走到了昆仑山巅的边缘,他的脚下,就是千里云海,万丈悬崖。
“伏九夏。”他平静的唤我的名字,但言语中的坚定比我听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你的姻缘,你剪断了。而我的姻缘……”他微微侧过头,“我也要自己断。”
话音一落,他一步迈出,身体直接从昆仑之巅坠落。
“谢濯!”我撑着发软的身体,几乎连滚带爬的扑到悬崖边。
这小子难道是想不开要来五百年前跳崖吗!
可等我刚扑到悬崖边上,一声狂风呼啸而过,谢濯妖气裹挟着夜风自昆仑山巅下的云海中穿梭而过,他的身影在云海中划出一道清明界限,宛如天上的银河,美丽又疏离。
我想我刚才定是傻了,他一个能用盘古斧劈开时空回到五百年前的妖怪,还能被跳崖摔死……
而此时此刻,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光芒,我脑中回响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想明白了谢濯的目的——
他是来改变历史的。
他想阻止当年的我与当年的他相识相爱的。
他想把我和他的姻缘,从源头斩断。
他为了以后我们不和离,干脆回到以前,让我们不成婚……
“这妖怪……”我不由感慨,“思考问题的角度,还真刁钻得有点清新脱俗……”
真是艺高人胆大,敢想又敢干啊!
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我捏着下巴咂摸了片刻……
“等等!”我回过神了,“不行!你倒是把盘古斧还回去啊!”
谢濯把五百年后的盘古斧带到了现在。也就是说,在五百年后的时空里,昆仑山巅失去了盘古斧。
没有盘古斧的庇佑,昆仑墟的结界便再难支撑,从此昆仑墟外的妖邪瘴气将无孔不入,侵蚀这难得清静的世外桃园。
无数像蒙蒙这样在昆仑养花种草的小仙,将极难生存。
谢濯爱断姻缘我可以随他去断,因为这是我俩的事,他如何处理都行。但我俩的事,再怎么折腾,也不能影响他人生活。
这是我的底线。
“谢濯!”我冲着一片苍茫的云海大喊,自然喊不回来他。
我看着他的踪影即将消失在茫茫天地中,心头一急,也不管手脚还酸软得不成模样,直接掐了个御风仙诀便要去追。
可我这刚学着他一步迈出悬崖,我这身体却像块石头入水一样,直接「咚咚咚」的撞破云层,往悬崖下坠落而去。
妈的!同样是被时空撕过的身体,凭什么他谢濯一来就能适应良好,而我却变得四肢不勤宛如残疾!?
我转头一看最后一层云层破开,下面便是昆仑常年积雪的山地,山上乱石嶙峋,有的石头被风雪洗刷得宛如石刃。
这扎扎实实的摔下去,哪怕我这上仙之体怕是也得断好几根骨头。
我稳住心神,咬破手指,想借血脉之力,尝试能不能施术成功,但我坠落的速度太快,哪还有距离让我掐诀。
下面雪地白茫茫的光近在咫尺,眼看着我要来个硬碰硬,忽然间,斜里一道风,如丝如带,霎时将我包裹起来,不过在空中转了两圈,我便被稳稳的放到了雪地上。
我喘了两口气,仰头看向天空。
黑衣的谢濯正浮在空中,头上的云海挡住了月光,显得他的神情有些阴鸷。仿佛救我是一件他极其不愿的事情。
但他还是救了。
这看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
之前还说要杀我呢,呵,男人,口是心非。
好歹五百年的夫妻呢!这是说杀就能杀,说不管就能不管的?感情没了恩义在。
谢濯这一救,让我找回了一点底。
他还没疯……
“谢濯,我们聊聊。”我现在身体不好,走不动,索性在雪地上盘腿一坐,“你先下来。”
他落了下来,站在我面前,但脸色比之前更冷漠了。
“你如果想死……”他冷淡的开口,“就别让自己流血。”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我都要死了,我还能控制自己流不流血吗?
我猜,这妖怪一定是在给自己找补呢。毕竟,他前一刻才那么决绝的说要斩断我们的姻缘,还那么潇洒的离去,这后一刻扭头就回来救我了,换做谁,都会有点挂不住脸。
我选择性的将他这话抛在脑后,决定开启自己的话题。
“我知道,和离这件事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也……不太愉快。我们这段姻缘,没有结个好果,我也很遗憾……
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私动盘古斧,致昆仑诸仙的安危于不顾啊,咱们还是先带着盘古斧回到五百年后,盘古斧坏了一点没关系,西王母能修补仙器……”
“你现在。”他打断我,“凭什么求我?”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丈夫能这么熟练的用一句话,踩爆到妻子的雷点。
我深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打不过打不过,好好聊好好聊!
但哪怕这么警告自己,我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我没有在求你!”
我揉了揉额头,按下蹦出来的青筋,尽量让语气显得心平气和,“我在跟你讲道理。感情破裂,和离是你我的事……”
谢濯理都懒得理我,径直转身就走。
“谢濯!”
谁能叫醒装睡的人,谁又能唤不回装聋的人,看出他打定主意不理我,我心头一阵阵窝火,但形势比人强,只得大声喊住他:“你是不是一定要毁了你我的姻缘才会回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来这里之前,谢濯曾说过,等他回去,他会杀我。
杀不杀的以后再说,但他说了等他回去。也就是说,他本就打算回到五百年后,只要他办完这边的事。
“我帮你!”
我三个字一出口,谢濯脚步果然一顿。
他侧头,看向我。
我撑着自己还很酸软的腿,扶着一旁的石头站了起来。适时,夜空云海破开,月色洒在我与他之间,白茫茫一片,白光映入他漆黑的眼瞳,更让他添了几分寒气。
为了留住他,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再次高声道:“左右没结什么果,你我的姻缘,我帮你一起断!”
昆仑的风从他身后吹起,擦过他的身旁,卷到我的耳畔,带着雪粒,将我的脸颊打得有些针扎一样的刺痛。
我忍着痛,继续说:“断完了,你我早日回去,还了盘古斧。”
他看着我,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丝毫没有其余的动作。
在我以为他是不是被寒冷冻僵了的时候,我听到他微微启唇,用粗粝沙哑的声音说着。
“好……”
“伏九夏,你很好。”
作者有话说:更新审核的时间太长了_(:з」∠)_;
11号晚上更的,但等大家看到,估计得要12号了。
叹息,且看且珍惜呀朋友们!
第3章 ☪ 第 3 章
干就完了。
知道我要帮他后,谢濯没再自己飞走。但他也不帮我,连扶一下都不愿意,任由我撑着酸软的身体,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
我俩一路沉默的走到了昆仑之巅下面的雪竹林。
哪怕他不回头,我也从他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了……他正摆着个臭脸。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思索了一路,感到十分的不解。
我刚刚说错什么话了?
那姻缘不是他说要断的吗,怎么我说了帮他,他倒还像来了点脾气一样。
“你在气什么?”都是曾经老夫老妻过的人了,我想不通就不惯着他,张口就问,“你拿了盘古斧,搞出这么大动静,这五百年后的昆仑不知道都乱成什么样了,但你说你要断了姻缘再回去,好好好……那就断,我好心帮你解决这个事,我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吧,你还不高兴……”
他走着,我说着,就如同我们过去无数次老夫老妻的日常,一个叨叨不停一个安静如鸡,但今天谢濯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我一头撞在他后背上。
我抬头看他,他还没回头。
他今天面对我的叨叨,似乎不太愿意做一只安静的鸡。
我后退了两步,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思及他高出我太多的实力,我看到他这沉郁的背影,还是有点怕的。
我硬着头皮坚持着把刚才的话补完:“谁愿意帮我做这事,我都能偷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