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穿衣服睡觉。
江问月这样想着,忍不住朝着顾京夜勾了勾手指。顾京夜抬眼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在看到江问月的手势时,他的眼中满是疑惑。但是他还是上前,靠在江问月的旁边。
那冰冷的栏杆上沾上了两方的温度。江问月眨了眨眼睛,她微微低下头,在顾京夜诧异的目光中,低头轻吻了一下顾京夜的眼睛。在江问月靠过来的时候,顾京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随即他感觉到一阵濡湿和热意落在他的眼皮上。那里的温度本来极低,带着些许的凉意。但如今,却逐渐地被火热所替代。
顾京夜微微愣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脸上涌现出一片热意,以那片皮肤为起点,开始逐步向外扩散卡来。他整个人身体的温度,都在这么一瞬间变得滚烫了起来。
“你干什么?”江问月突然听到顾京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陡然愣了愣,才想起来,他们之前通过精神力构建了沟通的桥梁。如今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也因此,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彼此的心声。
“我干什么……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了吗?”江问月这样想着,目光流连地落在顾京夜的半裸的上半身的。他身上的被子是银灰色的,这个颜色衬托着顾京夜的皮肤极为的白皙。
“我刚刚明明都已经在心里说过了啊。”
顾京夜:“什么?”
在问出这句话之后,他听到江问月地毫不掩饰地回答道:“我说,你很漂亮,我很喜欢。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会以为你在诱.惑我。”
江问月轻轻停顿了一下,随即半是揶揄,半是认真地说道:“我的男朋友。”
顾京夜:……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第一个在心里,这么执着、这么认真、这么固执地喊他男朋友。即便他们只有七天的有限期,即便他们本质上来说只是契约情侣。但是现在,顾京夜没有从江问月的身上听到任何不相干的话语,似乎在江问月的心中,她现在就是认为他是她的男朋友。
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这么固执而又执着地朝着顾京夜索要着。
顾京夜想要说什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便被江问月给制止住了。她扶住顾京夜的身体,让他轻轻靠在墙壁上,随即示意他朝着因吹斯听的方向望了过去。
因吹斯听依旧和之前一样,在不断地翻身。他的被子起起伏伏,不断掀开又合上。无数的冷风从他的脚底灌了进去,顾京夜看着就觉得有些寒冷。这有什么好看的……
顾京夜的眉眼带着些许的郁色。可以说,他自从躺在床上之后,就一直没有睡好。他耳边到处充斥着他人细碎的心声,有时候这种心声没有丝毫的条理,听起来极为跳跃和碎片。
也一次你,在江问月醒来之前,他就已经醒了。他颇为耐心地在旁边待了好一会儿,企图在这间宿舍里看到什么异常现象。但很显然,直至江问月起床的时候,周围都一切正常。
但是现在,江问月让他看他就看。
顾京夜抬起手,冰凉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住江问月的手。很快,他便感觉到江问月身上的热意通过他们紧握的双手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也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一瞬间变得滚烫。
他木着脸,看向因吹斯听的床上。
只看了那么一会儿,他便隐隐发现些许的不对劲。
因吹斯听长得有这么高大吗?
为了防止自己的极易出错,被不知名的东西更改过,因吹斯听仔细回忆了一下,甚至将自己记忆里的每个片段都重新拆分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记忆没错之后,他开始仔仔细细地看起了因吹斯听的床。
这一看,他便看得毛骨悚然。
他总算发现了不对劲。
……
……
因吹斯听的床铺在最里头,靠近厕所的位置。
这个床位看起来并不友好,对于星盗来说,这是一个风水不吉利的位置。但因吹斯听也没有办法。毕竟,床位上明明白白、此刻已经写了他的名字。他上了床。
与此同时,他跟斐常快乐采用头对头的方式。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两个人能够立刻拍醒对方。但很快,因吹斯听便睡着了。在睡梦中,他一直感觉到有冷风直往他的脚底里灌。
他受不了,翻了个身。被子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重新覆盖在了他的身体上。然而没过多久,他又感觉到一股寒意涌了出来。他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甚至在睡梦中,还迷迷糊糊地思考道,是不是他的身体有点虚了。怎么睡着睡着,就感觉到冷了呢?
当然不是因吹斯听的身体虚了。
顾京夜眼睛冷冷地盯着因吹斯听的方向。因吹斯听本来是同斐常快乐头对头睡着的,也因此,顾京夜只关注了他们脸那里的动静。然而当顾京夜这次仔仔细细地将因吹斯听的床铺打量了一遍之后,便发现因吹斯听头部的另一头……也就是他的脚那边,也有一颗头。
这颗头藏在角落里、阴影里,在被子的隆起处,几乎看不大见。但是一旦发现那颗头的存在,每个人的后背都会生起冷汗。
只因为那颗头此刻正大睁着眼睛,它转过头,正看向江问月和顾京夜的方向。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似乎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当顾京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顾京夜明显看到那颗头颅朝着他笑了笑。
刺啦一声,被子翻过,盖住了那颗头颅。
顾京夜朝着因吹斯听的方向望了过去,便看到此刻因吹斯听的那颗头也转了过来。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同先前的那颗头颅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问月和顾京夜。
就像是他们在这睡了多久,他们就看了多久一般,监视着他们。
第一百零八章 任务
空气显得沉默了起来。
顾京夜沉默地同对方对视了一眼, 又重新躺平回去。他轻轻靠在江问月的身上,正准备表达自己的柔弱,便发现江问月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过来。灼热的体温燃烧了他的体温。
他听到江问月在他的耳边说道:“我、害、怕。”
……居然把他的话给抢了。
顾京夜难得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江问月说着三个字的时候,极为缓慢, 声音平静。离得近了, 顾京夜甚至还能听到江问月说完这句话之后, 轻轻的哼笑声。
他失策了。
这么几天的相处下来, 江问月早就摸清了顾京夜的脾性。别看这么大人了, 已经是一团之长了, 居然遇到什么事情都想往后缩, 根本懒得管事,遇到什么事情都推给江问月。
江问月也不想管事啊。
于是这次, 她先发制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智脑上的时间。他们明明都已经睡了一觉,被冻醒了, 然而时间却还停留在一点五十多分。再过一段时间,就两点了。这个时间点, 就是那张地图出现的时间点。
江问月确认了一番时间后,便低头在智脑上同季危鸿聊起了天。
自从上次在拍卖行上询问过季危鸿之后, 江问月就和季危鸿保持着每天聊天的频率。一般情况下, 都会聊聊基因、研究这方面的事情。偶尔季危鸿还会抱怨一下他们最近外出遭遇到的各种诡异事件。
如果觉得江问月有空, 聊的话就会多一些。比如说问问江问月有没有吃早饭、中饭或者晚饭,顺便表达一下对江问月的关心。江问月一般情况下很难保持同一个人如此高频率地聊天。
但偏偏季危鸿每次都能找到一件小事,同她开口,跟她分享。
“你在聊天。”顾京夜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道, “难道你男朋友不配你看一眼吗?”
“刚好都有空。”江问月轻声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当顾京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 她竟然隐隐察觉到有些心虚。但是随即, 她便立刻反应过来。她心虚干啥?
两个人现在只是合约情侣而已, 干啥要心虚!
她和季危鸿好像也没聊什么很暧昧的东西。
顾京夜见江问月只解释了一句,没有再说第二句话时,不由皱了皱眉。两人此刻离得这么近,但他根本听不到江问月的心声。他只能隐隐地感知到,从江问月的大脑处、心脏处传来的心虚感。
这让顾京夜一下子就猜出,江问月在和男生聊天,而且估计是一个很不错、很厉害,同他一样的男生。
顾京夜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感觉到不悦。
然而还没有等他理清他心中的情绪,他手腕上的智脑便震动了两下。他低头一看时间,便发现此刻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子的摩擦声停止。周围的光影好像比之前更暗沉了。江问月和顾京夜纷纷抬起头,便发现因吹斯听和斐常快乐两个人同时起身。他们的床边已经没有了那道鬼影,不知道刚刚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跑到了哪里。
两个人的抬头把因吹斯听和斐常快乐同时吓了一跳。他们目光茫然地同江问月和顾京夜对视了一眼,这两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你们是人是鬼?”他们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己人自己人。”江问月说道,她抓着顾京夜赶紧从床上下来。在下来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间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突然醒来了,我们两个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你们呢。毕竟都快两点了。”
如果之前以江问月伪装的容貌,同这两人对话。对方一定会感觉到不好意思。但现在,在这两个人的眼中,江问月长得跟自己的兄弟没什么区别,他们根本就无法把对方当女生看。
“被冻醒了,然后迷迷糊糊的,又被闹钟闹醒了。”因吹斯听这样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时间,按照道理来说,四五个小时过去,以他的体质,早就应该精神饱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没睡饱。
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总觉得自己还想继续躺在上面。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当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桌上果然跟校园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放着一张地图。
因吹斯听没有去动那张地图,而是转头看向江问月和顾京夜。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醒的比他们早。
“你们知道这地图怎么出现的吗?”
顾京夜回想了一下。即便刚刚刚刚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上面,但事实上,他们目光所及之处都能够清楚而又准确地回忆起来。但顾京夜此刻将大脑里的记忆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半天,发现关于那片桌子的记忆极为地模糊,就像是隐藏在一片阴影中一样。
这样想着,顾京夜转头看向了江问月,见江问月同他也有一样的困扰之后,便准备移开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看到江问月,脑海里就想到那个陌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
跟江问月有什么关系?
应该不是男女朋友。
就在顾京夜思绪横飞的时候,他看到江问月将自己的胸针解了下来。胸针立刻变成了一个回放机器,播放起了刚刚的场景——因吹斯听的床铺上,垂下一只手。那手看起来死白死白的,无数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淌下来。那浓郁的血液滴落在桌子上,被被褥翻动的声音所掩盖。
鲜血自动汇聚,形成一张又一张的地图。
江问月看完之后,又沉着脸换了一个视角。那镜头对准的斐常快乐的床铺。顾京夜好奇地凑过去看,便发现斐常快乐的床铺处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江问月和顾京夜轻抿了嘴唇。
他们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床铺下的桌子。
果不其然也发现了一张地图。
这意味着,在刚刚他们发现因吹斯听和斐常快乐的床铺上有鬼魅的时候,他们的床上也有着鬼。而说不定那鬼同因吹斯听床上的那颗头颅一样,正在近距离地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
“你们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看。”斐常快乐就这样提了一嘴,随即他便拿起桌上的地图看了起来。江问月注意到,斐常快乐拿起地图的那只手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像是阻隔着那张地图血气的侵蚀。
似乎是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斐常快乐提醒道:“你们拿地图的时候小心点,我的基因职业是净化师,能够净化一切的鬼气。”
“净化师,这个职业也很少见啊。”顾京夜若有所思地说道。
旁边的因吹斯听此刻已经戴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的皮质手套。江问月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市面上颇为常见的人皮手套——据说这种手套是从死尸身上裁剪下来的,能够有效隔绝死气和冤气。在听到顾京夜这样的询问后,因吹斯听顺便提了一嘴道:“是几个月前刚刚进化的,之前他的基因职业你们肯定想不到,叫做清洁员。也因此,被A类学校拒之门外,只能读一下B类那批大学。”
“但现在,他可变得有出息多了。净化师多厉害啊。”
江问月听到这句话之后,又具体问了一下斐常快乐基因职业进化的时间,发现同她从别墅诡异场景里出来的时间点相吻合。这不得不让她产生一种猜测,或许这个时候的光明神神位依旧由沈昤占据。
沈昤在漫长的岁月里没有死去。
“哦对了,你们知道最近几天赫赫有名的神明事件吗?我朋友啊觉得光明神那神位啊,估计有人占了。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是咋长的,怎么大家的起步相同,对方就有可能高出我们一个序列,成为神明了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因吹斯听低下头道:“对了,你们地图上的地点是什么?我居然是我们寝室的厕所。”
“我也是哎。”斐常快乐听到因吹斯听的话之后,立刻举起手应和道。他们说完之后,又转头看向江问月和顾京夜问道,“你们呢,你们呢,说不定我们的地点是一样的,到时候好搭个伴。”
几乎没有丝毫的疑问,江问和顾京夜两个人的任务地点也是寝室厕所。
四个人因为刚刚的一问一答,关系活络了不少。他们四个人将地图互相比对,发现他们的任务地点一样,但是在地图的旁边,还写着他们在任务地点上要做的事情。
例如,因吹斯听是上厕所,斐常快乐是洗碗,顾京夜是洗澡,江问月是洗脸。
看起来都是普普通通、正正常常,每天都会在学校厕所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当四件事情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便会发现不大对劲。四个人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确定在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发生极为恐怖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