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有头小鹿急需CPR——月饽饽
时间:2022-04-22 07:17:24

“夆娘子,将军给你的推荐信你收好,秦王待巫祝极好。”带她来的老者今日安排送她走。
夆廖若想了想,把最后一根蓍草剖开,“将王翦,战功赫赫,智而不暴,勇而多谋。”
秦王坐在高台上,冠冕上的珠帘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发出玉石相撞的清脆声响,他的神色掩在帘后,看不分明。夆廖若站在殿中,身上还穿着那身大褂,头发胡乱地用簪子盘着,她圆睁着眼,四下打量,从脚下绣着繁密图文的地毯到殿前金色仙鹤形制的香炉,再到上首的人,她微微眯了眯眼,还是看不清楚。她想上前一步,被服侍的宫人一声咳嗽制止了。
夆廖若瞥了瞥那宫人,见他挤眉弄眼使眼色,便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不再乱看。
王翦的推荐信已经呈上去了,这秦王也看了许久,怎么也没个声响?夆廖若不解,要不是她这些年对纂体字还是不甚了解,早就把那信拆了看,现在想想倒是觉得自己有点莽撞,不过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良久,夆廖若甚至觉得脚下的地毯已经被她扣出一个小坑,上面的人终于出声了。
他的声音清朗里带着一点点沙哑,刚出声就咳了几下,夆廖若在心里啧啧,看起来身体也不太好的样子。“夆娘子,孤已经看了王翦的信,孤的太常所里正缺一名巫祝,不知你是否愿意任职?”秦王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近旁的宫人大为震撼,他离得近,分明看到了秦王板正面孔上的一抹笑意。
夆廖若点头同意。
秦王挥手,宫人们离开殿内,顺手带上了门。他站起身,走了下来,淡淡药草的味道萦绕一身,“夆娘子,天大地大,你找到那个人了吗?”他带着笑意,把头上的冠冕摘了下来,随手放在地上,微微俯身,晶亮亮的眼睛直直望过来。
夆廖若从他挥退众人就十分讶异地看他,直到他站到面前,他才和十年前那个小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嗨呀,是你呀!”她自然地放下戒备,松了松脖子,“你原来是秦王之子!你都长这么高了,比之前成熟了。”她从宽大的袖口伸出手来,朝他笔了一个大拇指。赵政虽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也跟着笑了起来,“夆娘子倒和之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对了,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别提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等我找到他,我一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夆廖若咬牙切齿地说。赵政只觉得她眦着小虎牙,格外可爱。
 
第40章
 
“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呢?听着风评不太好的样子。”夆廖若站累了,索性盘腿坐了下来,赵政也坐在她旁边,“也没做什么,我只是在想,百姓苦战乱已久,我要结束多国割据的局面。”
夆廖若猛然一惊,“赵,赵政,秦王?”赵政疑惑地看她,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夆廖若一直以为这是大帝营造的一个与历史上某个时期比较相近的平行时空,从来没有想过这就是历史本身,怪不得灵气如此充沛。那么和她并肩坐着的这个人就是始皇帝嬴政,她有些唏嘘。
“或许,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夆廖若从包里扣出一个龟壳,捧在手里。这是她路边买的占卜道具,毕竟现在她是巫祝,随身还是需要有些像样的工具。
赵政没明白,想了一下,“你还惦记我那名牌啊?”他笑着,右边面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他伸手在自己腰间摸了摸,将镶金线绣的香囊摘下来,从里面把那玉牌取了出来,“给你。”
玉牌在阳光的照射下,莹莹润泽。
夆廖若把龟壳收了,顺手也接过了玉牌,和那龟壳一块塞进乱七八糟的包里。
“你怎么会占卜之术了?”赵政笑盈盈地问。
“啊,这个,”夆廖若一时无语(还不是王翦说我是巫祝)“这不是找人嘛?我觉着和玄学有点关系,就学了点,嘿嘿,这不是小有所成,哈哈哈。”
赵政点头,“我这倒是有一批能人异士,或许能帮上你也说不定,秦国境内的户籍名册也比之前完善许多,我回头叫人搬到太常所,你可以看看有没有用。”
“你竟找了他十年!”赵政满眼佩服,并向夆廖若承诺会竭尽全力帮她。
夆廖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如同她接受太常所巫祝职位一般,毕竟这位可是千古一帝。
“这位夆娘子倒是有几分手段,你瞧陛下这就和她独处一室了。”一位宫人压低声音。
“是啊,快派人去禀报太后。”另外一个宫人说完便迈着小碎步朝后宫院里走去。
“不过,那位和我们陛下还是蛮般配的,看着挺招人喜欢的。嘿嘿。”说着捂嘴笑了起来,赞同的宫人聚在一起悄悄讨论起来,这夆娘子的眼睛圆溜有神,顾盼生情,夆娘子的头发凌乱有型,别具一格,夆娘子的大褂补丁打补丁,倒是简朴。
总而言之,夆娘子非一般人也。
与英明神武的秦王,格外般配。
太常所来了个新巫祝。
夆廖若人还没到,名头已经打响。
太常所里的一众大小官员,表面还在做自己手头的工作,实际上都在悄悄观察她。夆廖若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小宫人指的位置。
这里应该是赵政特意嘱咐过,临窗。窗口将将框住了一片蓝天,窗前是浅浅的池塘,有几尾小鱼在里面游走。茂密的绿叶密密匝匝,只有细碎的阳光穿过重重阻碍落到她的案前。她伸了个懒腰,趴在案上假寐起来。
起先她只是闭着眼睛休息,可能是风也轻柔,云也温柔,一觉起来,屋里已经点上蜡烛。有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跪坐在她斜后方,见她醒了,长舒一口气,“夆娘子,您可算醒了,要进食吗?”
夆廖若扭过头看她,那丫头长得利索,梳着双髻,只是额头的刘海几乎要把眉眼遮住。见夆廖若打量自己,她不自觉又弓下身子,“夆娘子,要吃点什么吗?陛下为您准备了膳食。”
“你叫什么?”夆廖若开口问,声音带着久眠后得干涩沙哑,她站起身活动筋骨。太常所这会儿没几个人,拿着龟壳占卜的,几个铜子在壳子里发出沉闷地撞击声。
“丁吉兆。”少女的声音在一片闷响中清楚地传到她的耳中。
“倒是特别。”夆廖若不做他想,伸手想接碗,少女的手缩了一下,“娘子,粥凉了,我去温。”
“无妨,我爱喝凉粥。”她笑嘻嘻地接过温凉的粥。
粥有点凉了,米粒熬得粒粒饱满,沉在碗底,浓稠的米汤在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米脂,清淡的香气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一点也不见外地吃起粥来。
丁吉兆这才敢抬头看她,她微微上挑的眼睛,此刻聚精会神看着夆廖若。突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夆廖若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她,“你笑什么?”
丁吉兆连连摇头,“夆娘子,我只是看您吃饭感觉很香,也有些饿了。”夆廖若看托盘上还有碗碟便说,“你若不嫌弃这碗我吃过,可以分你一些。”
丁吉兆摆手,“夆娘子,您吃吧,这是陛下为您熬的粥。”
这下换夆廖若惊讶,“赵政熬的?”
她再抬头,发现不远处的祝官也跪在地上,丁吉兆把头伏在地板上,悄声提醒,“夆娘子,不可直呼陛下的名讳。”
“他厨艺好像退步了。”夆廖若低声吐槽。
“小丁啊,你的眼睛…”夆廖若话还没说完,刚刚似乎已经破冰的丁吉兆后退半步跪在地上,疏离的墙筑的明明白白,夆廖若不解,另一位祝官解释道,“她的眼睛是天生的,双色瞳孔。师傅说她有大造化,才带她回来起名吉兆。”夆廖若想了想,继续说,“小丁,我想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像宝石。”
她太明白一个人与众不同所受的非议了。
丁吉兆朝她磕了两个头,再抬头时,脸上又挂起了笑意。
“师傅是顶顶好的人,他只是辈分大,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完全放松了下来,落后半步走在夆廖若身边,和她介绍太常所里的事宜。
“师傅会对新晋巫祝授课,太常所里都是从民间选□□的某些方面很厉害的人。”
“刚刚那个祝官叫小福,比我晚一些进来的,她已经是实习祝官了。明年的春祭,她会协理。”
“那你呢?”夆廖若转头问她。
“我,我就一直打杂吧。”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夆娘子,你是第一个说它们好看的。师傅和陛下宽勉,其他人都说我天生异色瞳,会给大秦招致灾难。”说着声音低落下去,长长的眼睫盖住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
“才不会,大秦好着呢!”夆廖若伸出手,安抚似地轻拍她的双髻,“小丁,你看,天上有这么多星星,这颗和那颗的区别,你知道吗?”
丁吉兆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两颗闪耀的星星半悬在空中,看不出差异,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没错,我们这么肉眼观察,是看不出区别的,但你和小福,我一眼就能区分出来,其他人也是,你是最特别的一个。”
“陛下说夆娘子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太常所不能拘着您。我以后会一直跟着您,照顾您。”丁吉兆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小小笑来。夆廖若看了看这个才到她肩膀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谁照顾谁啊。
丁吉兆似乎意识到夆廖若的顾虑,“夆娘子,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在宫里的时间比陛下还长呢,秦庄襄王时期我就和我师傅在这了。”说着她向前挺了挺微微隆起的胸脯。
夆廖若笑道,“好,好,小丁,我帮你修修刘海怎么样。”
烛火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丁吉兆紧紧闭着眼睛,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角,那垂顺的衣摆被捏出好多褶皱。“夆娘子,您真的会吗?”她小小声问,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胆怯的少女,“要不就算了吧。我这样挺好的。”
夆廖若拿着剪子比划了半天,终于开始修剪,沿着眉毛齐平的地方,细细修剪。很快刘海的长度修剪到适宜高度,露出丁吉兆的眼睛。“好了,去看看。”夆廖若放下剪子。
丁吉兆小跑到水盆前,低下头,水里映出的少女,眼尾稍稍吊起,眼瞳一个冰蓝,一个透紫。在烛火下,美近似妖冶。
“你如果愿意,我想给你换个名字。”
“丁曌,怎么样,明空当照,万里无霜。”
“我喜欢这个名字。”丁曌眉眼弯弯,愉悦的神色从眼角眉梢泄出,“可是,怎么写呢?”她微微歪了歪头。
夆廖若伸出食指从刚刚喝剩的茶杯里,沾了点水,就着烛火,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了个“曌”字。“这个字长的好奇怪。”丁曌伸出手凌空模仿。“方方正正的。”
“嗯,我不会篆体,这个是简体字。”夆廖若笑着说,“曌这个字是一个很厉害的女性创造的,希望你也可以像她一样,自信,勇敢,充满力量。”
茶水写的字已经慢慢淡去,丁曌还是愣愣地看着,直到夆廖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有机会呀,我给你讲讲这个传奇人物。”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太常所其实并不太忙,或者说忙的人并不是夆廖若。她整日悠闲玩耍,偶尔翻翻户籍名册,登记在籍的人太多了,并且随着秦王政治策略,吞并六国的战局越发明朗,新收入的版图也参照秦国使用小篆体,登记户籍。那册子越堆越高,看也看不完。夆廖若也看不太懂篆体,丁曌一直在旁边帮忙。
“娘子,这陆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让您这么费心寻找。”丁曌跪坐在几前,面前是一本翻阅过半的登记册,“新并入的赵国河间地域在这边,信阳的在这里……”她点了点面前几堆宫人新送到的,朝对面的人说。
夆廖若四仰八叉地躺在席子上,闻声翻坐起来,“陆之渊就是我的冤家,我欠了他的,现在这么找他,也不知道在哪!”她气呼呼地叉起手,“曌曌,你说我不会永远找不到他,一直在这呆着吧?”
 
第41章
 
“这里有什么不好吗?”赵政背着手,走进藏书阁。这里清净,离太常所也近,但离秦王殿却是有些距离。
“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属于这。”夆廖若重新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你怎么来了?”
丁曌已经悄悄带上门出去了。
“这不是闲着给夆娘子试试菜?”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纸包,拽着捆绳在她鼻子上方悬了悬。果然,夆廖若很快坐了起来,“好香,今天是什么?”
“是绿豆糕。”
赵政把纸包放在席子上,解开捆着的绳子,油纸一层一层打开,本应该整整齐齐摆在里面的6块绿豆糕,边缘全部被纸包蹭掉了,淡绿色的细腻豆粉渣渣又被油纸的折痕簇成一条条卡在里面。糕上的纹路看不清晰,看着像是一些花的形状。夆廖若绷不住要笑,“上回你煮那个粥,我就说你手艺退步了,这个糕都没形状了。”
看夆廖若在唧唧歪歪地点评,赵政又气又恼,脖颈的红意蔓延到耳朵,“不吃算了。”说着要把糕饼收起来。
“欸,怎么还生气了。”夆廖若忙上前捞了一块,往嘴里塞,“!@#$%*&^% ”绿豆糕的粉喷了赵政一脸。
夆廖若上前两步,然后嘴巴里还边嚼边说,“对不住啊,!@#¥%@,”
赵政沉着脸等夆廖若过来给他擦,没想到她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赵政:(¬︿??¬☆)
夆廖若就着茶水顺下了那块噎住她的绿豆糕,“挺好吃,就是有点干,得配茶。”
等她转头才看到赵政正僵着脸坐在那里,满脸绿豆糕的渣滓,看着格外邋遢,“别生气嘛,我给你擦。”
说着就靠了过去,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巾,胡乱在赵政的脸上抹了几下,“好了。”她把手巾拎起来抖了抖,然后随手扔在几上。
赵政的脸色更奇怪了,“我走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夆廖若应了声,“王将军要攻晓城了吗?”
“唔,差不多是这两天。”
“赵国那个将领试试看能不能劝降吧。”
“我尽力。”
风猎猎作响,卷着尘沙,夹着浓重的血腥气,一波一波涌来。
王翦伸手将折断的军旗扶起,“秦”字旗在战场正中飞扬昭示着战争的最终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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